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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第四部 第04章)(4)



    “这可怜的孩子受了很大委屈,她也有自己的伤心事,请相信我,伊万;是我大吹大擂地向她说起我的痛苦,”他苦笑着说道,“是我刺痛了她的伤口。俗话说,饱汉不知饿

    汉饥;我看呀,万尼亚,还得加上一句:饿汉也不会了解饿汉,好了,再见!”

    我本来想顾左右而言他,对他说件不相干的事,可是老人只是挥了挥手。

    “别安慰我啦;你还是留神,别让你那小姑娘又跑了;她那模样好像有这意思,”他愤愤然加了一句,说罢便迈开大步,匆匆离去,一路上挥着手杖,敲击着人行道。

    他怎么也没料到竟被他不幸言中。

    我回到家后,使我恐惧万状的是,在家里,我又找不到内莉了――当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啊!我冲到外屋,在楼梯上找遍了,找她,喊她,甚至敲遍了左邻右舍的所有房门,

    问他们有没有看见内莉;我简直没法相信,也不愿相信:她居然又跑了。她怎么会跑掉的呢?这楼就有一个大门;当我跟老人谈话的时候,她必须从我们身旁走过呀。但是使我十

    分气馁,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可以先躲在楼梯上的什么地方呀,等我回来,走过去以后再跑,因此我无论如何不会遇见她。反正,她不会跑远。

    我心慌意乱地又跑出去找,为了以防万一,我没锁门,让门开着。

    我首先跑到马斯洛博耶夫家。但是马斯洛博耶夫夫妇都不在家,他不在,亚历山德拉谢苗诺笑哪也不在。我给他们留了张条,告诉他们新的不幸,并请他们,如果内莉上他

    们家的话,立刻通知我,接着我就去找大夫;他也不在家,一个女佣人告诉我,内莉除了上午来过一次以外,再也没来过。怎么办呢?我跑去找布勒诺娃,我从我认识的棺材店老

    板娘那儿知道,女房东从昨天起就因为什么事被抓进了警察局,而内莉从那时起就没人见过。我累垮了,筋疲力尽地又跑到马斯洛博耶夫家;也是同样的回答:谁也没来过,连他

    俩也没回来。我写的那张字条还放在桌上。我该怎么办呢?

    当我万分懊恼地回家时,已经很晚了。这天晚上我本来要去看娜塔莎;还在上午她就打发人来叫我去。但是这天我甚至连一口饭也没有吃,一想到内莉,我就心烦意乱,不知

    如何是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想,“难道这病竟会产生这么匪夷所思的后果?她该不是疯了或者快疯了吧?但是,我的上帝,她现在在哪呢?我上哪才能找到她呢?”

    我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猛抬头,霍地看见内莉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B桥①上;她站在路灯下,没看见我。我想跑到她跟前去,但是又站住了。“她在这儿干吗呢?”我惶惑地

    想道,我相信我现在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因此决定少安毋躁,先等等,看她在干什么。过了约莫十分钟,她一直站着,注视着过往行人。最后来了一位穿着讲究的老先生,内莉

    便走到他身边:那老人并不停步,而是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什么东西,递给了她。她向他鞠了一躬。我简直说不清我在这一刹那的感受。我心痛欲碎;就像有一件珍贵的东西

    ,我喜爱、珍惜和宝贵的东西,此时此刻当着我的面受到了羞辱,遭到了唾弃,但同时我又不禁潸然泪下。

    是的,我为可怜的内莉潸然泪下,虽然与此同时我又感到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并不是因为穷才去乞讨的;她并不是被人抛弃、被人遗弃,流落街头,自生自灭;她并不是从

    狠心的欺压者那里逃跑的,而是从爱她、细心照料她的朋友那里逃跑的。她像在建立丰功伟业,想使什么人大吃一惊,或者想使什么人害怕似的;她好像在对什么人自吹自擂,炫

    耀自己似的!但是一件秘密的事已在她心中渐渐酝酿成熟……是的,老人说得对:她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心中的创伤无法愈合,因此她好像存心用这种神秘莫测,用这种对我们大

    家的不信任来极力刺激自己的创伤似的;她好像以自己的痛苦为乐,以这种只顾自己受苦受难(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为乐。这种刺激自己的创伤并引以为乐的心态,我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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