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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七·训门人五(2)


  问:“未知学问,知有人欲,不知有天理;既知学问,则克己工夫有着力处。然应事接物之际,苟失存主,则心不在焉;及既知觉,已为间断。故因天理发见而收合善端,便成片段。虽承见教如此,而工夫最难。”曰:“此亦学者常理,虽颜子亦不能无间断。正要常常点检,力加持守,使动静如一,则工夫自然接续。”问:“中庸或问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以理之实而言也;‘不诚无物’,以此心不实而言也。谓此心不存,则见于行事虽不悖理,亦为不实,正谓此欤?”曰:“大学所谓‘知至、意诚’者,必须知至,然后能诚其意也。今之学者只说操存,而不知讲明义理,则此心愦愦,何事于操存也!某尝谓‘诚意’一节,正是圣、凡分别关隘去处。若能诚意,则是透得此关后,滔滔然自在,去为君子;不然,则崎岖反侧,不免为小人之归也。”“致知所以先于诚意者,如何?”曰:“致知者,须是知得尽,尤要亲切。寻常只将‘知至’之‘至’作‘尽’字说,近来看得合是作‘切至’之‘至’。知之者切,然后贯通得诚意底意思,如程先生所谓‘真知’者是也。”
  舜弼以书来问仁,及以仁义礼智与性分形而上下。先生答书略曰:“所谓仁之德,即程子‘谷种’之说,爱之理也。爱乃仁之已发,仁乃爱之未发。若于此认得,方可说与天地万物同体。不然,恐无交涉。仁义礼智,性之大目,皆形而上者,不可分为二也。”因云:“舜弼为学,自来不切己体认,却只是寻得三两字来撑拄,亦只说得个皮壳子。”□。
  日同舜弼游屏山归,因说山园甚佳。曰:“园虽佳,而人之志则荒矣!”方子。
  问:“寻常于存养时,若抬起心,则急迫而难久;才放下,则又散缓而不收,不知如何用工方可?”曰:“只是君元不曾放得下也。”以下训柄。
  问:“凡人之心,不存则亡,而无不存不亡之时;故一息之顷不加提省之力,则沦于亡而不自觉。天下之事,不是则非,而无不是不非之处;故一事之微,不加精察之功,则陷于恶而不自知。柄近见如此,不知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然初学后亦未能便如此也。”
  魏元寿问大学。先生因云:“今学者不会看文章,多是先立私意,自主张己说;只借圣人言语做起头,便自把己意接说将去。病痛专在这上,不可不戒。”又云:“近有一学者来,欲说‘皇极’。某令他说看,都不相近,只做一个‘大中’字说了,便更无可说处。不知自孔孟以后千数百年间,读书底更不仔细把圣人言语略思量看是如何。且人一日间,此心是起多少私意,起多少计较,都不会略略回心转意去看,把圣贤思量,不知是在天地间做甚么也!”时举。训椿。
  “学者精神短底,看义理只到得半途,便以为前面没了。”必大曰:“若工夫不已,亦须有向进。”曰:“须知得前面有,方肯做工夫。今之学者,大概有二病:一以为古圣贤亦只此是了,故不肯做工夫;一则自谓做圣贤事不得,不肯做工夫。”以下训必大。
  拜违,先生曰:“所当讲者,亦略备矣。更宜爱惜光阴,以副愿望。”又曰:“别后正好自做工夫,趱积下。一旦相见,庶可举出商量,胜如旋来理会。”
  必大初见,曰:“必大日来读大学之书,见得与己分上益亲切,字字句句皆己合做底事。但虽见得道理合如此,然反而□括其念虑践履之间,却有未能如此者。盖缘向来自待,未免有失之姑息处。始谓气习物欲之蔽,不能顿革,当以渐销铄之而已。不知病根未尽除,则为善去恶之际固已为之系累,不能勇决。操存少懈,则其隐伏于中者往往纷起,而不自觉其动于恶者,固多有之。今须是将此等意思便与一刀两断,勿复凝滞。于道理合如此处便担当着做,不得迟疑,庶可补既往之过,致日新之功。如何?”曰:“要得如此。”必大又曰:“向因子夏‘大德、小德’之说,遂只知于事之大者致察,而于小者苟且放过。德之不修,实此为病。张子曰:‘纤恶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恶未尽,虽善必粗矣。’学者须是毫发不得放过,德乃可进。”曰:“若能如此,善莫大焉。以小恶为无伤,是诚不可。”
  某一生与人说话多矣。会看文字,晓解明快者,却是吴伯丰。方望此人有所成就,忽去年报其死,可惜!可惜!若稍假之年,其进未可量也。伯丰有才气,为学精苦,守官治事皆有方法。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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