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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六·训门人四(4)


  林子武初到时,先生问义刚云:“在何处安下?”曰:“未曾移入堂长房。”曰:“它便是有思量底。苏子容押花字常要在下面,后有一人官在其上,却挨得他花字向上面去;他遂终身悔其初无思量,不合押花字在下。”及包显道等来,遂命子武作堂长,后竟不改。义刚。
  问:“承先生赐教读书之法,如今看来,圣贤言行,本无相违。其间所以有可疑者,只是不逐处研究得通透,所以见得抵牾。若真个逐处逐节逐段见得精切,少间却自到贯通地位。”曰:“固是。如今若苟简看过,只一处,便自未曾理会得了,却要别生疑义,徒劳无益。”训木之。
  庆元丁巳三月,见先生于考亭。先生曰:“甚荷远来,然而不是时节。公初从何人讲学?”曰:“少时从刘衡州问学。”曰:“见衡州如何?”曰:“衡州开明大体,使人知所向慕。”曰:“如何做工夫?”曰:“却是无下手处。”曰:“向来亦见庐陵诸公有问目之类,大纲竟缓,不是斩钉截铁,真个可疑可问,彼此只做一场话说休了。若如此悠悠,恐虚过岁月。某已前与朋友往来,亦是如此。后来钦夫说道:‘凡肯向此者,吾二人只如此放过了,不特使人泛然来行一遭,便道我曾从某人处讲论,一向胡说,反为人取笑,亦是坏了多少好气质底。若只悠悠地去,可惜。今后须是截下,看晚年要成就得一二人,不妨是吾辈事业。’自后相过者,这里直是不放过也。”祖道又曰:“顷年亦尝见陆象山。”先生笑曰:“这却好商量。公且道象山如何?”曰:“象山之学,祖道晓不得,更是不敢学。”曰:“如何不敢学?”曰:“象山与祖道言:‘目能视,耳能听,鼻能知香臭,口能知味,心能思,手足能运动,如何更要甚存诚持敬,硬要将一物去治一物?须要如此做甚?咏归舞雩,自是吾子家风。’祖道曰:‘是则是有此理,恐非初学者所到地位。’象山曰:‘吾子有之,而必欲外铄以为本,可惜也!’祖道曰:‘此恐只是先生见处。今使祖道便要如此,恐成猖狂妄行,蹈乎大方者矣!’象山曰:‘缠绕旧习,如落陷阱,卒除不得!’”先生曰:“陆子静所学,分明是禅。”又曰:“江西人大抵秀而能文,若得人点化,是多少明快!盖有不得不任其责者。然今党事方起,能无所畏乎!忽然被他来理会,碍公进取时如何?”曰:“此是自家身己上,进取何足议?”曰:“可便迁入精舍。”以下训祖道。
  先生谓祖道曰:“读书,且去钻研求索。及反覆认得时,且蒙头去做,久久须有功效。吾友看文字忒快了,却不沉潜,见得他子细意思。莫要一领他大意,便去抟摸,此最害事!且熟读,就他注解为他说一番。说得行时,却又为他精思,久久自落窠臼。略知瞥见,便立见解,终不是实。恐他时无把捉,虚费心力。”
  问进德之方。曰:“大率要修身穷理。若修身上未有工夫,亦无穷理处。”问:“修身如何?”曰:“且先收放心。如心不在,无下手处。要去体察你平昔用心,是为己为人?若读书计较利禄,便是为人。”
  “资禀纯厚者,须要就上面做工夫。”问:“如何?”曰:“人生与天地一般,无些欠缺处。且去子细看秉彝常性是如何,将孟子言性善处看是如何善,须精细看来。”
  一日拜别,先生曰:“归去各做工夫,他时相见,却好商量也。某所解语孟和训诂注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为咀嚼过。此书,某自三十岁便下工夫,到而今改犹未了,不是草草看者,且归子细。”
  曾兄问:“读大学,已知纲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见伊川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须‘义以方外’。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义方外,则是非好恶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又问:“恐敬立则义在其中,伊川所谓‘弸诸中,彪诸外’,是也。”曰:“虽敬立而义在,也须认得实,方见得。今有人虽胸中知得分明,说出来亦是见得千了百当,及应物之时,颠倒错谬,全是私意,亦不知。圣人所谓敬义处,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今释老能立个门户恁地,亦是它从旁窥得近似。他所谓敬时,亦却是能敬,更有个‘笠影’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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