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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14)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

    “四年以前,我在这里杀了小强,那笔原该是他的遗产,终于由我继承了下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让自己再一次回到这里来,这里,原本只出现在我的噩梦里,可现在,我却着了鬼般的又回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故事的学生在讲述日记最后一页的时候,故意压着嗓子,让声音变得尖尖细细,尤其最后那句“为什么”,声线颤颤巍巍,绕着人的后脖子打转。

    “故弄玄虚。”

    会这么说话的,当然就只有那个瘦女人。

    “嘿,怎么就叫故弄玄虚了?”这学生不卖帐了。

    “你这是学女人说话呢,还是学鬼说话呢。学得再像也没用,你这个故事,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前两个呢。”

    这一回,我也讨厌起这女人来。本来就是大家玩儿的事情,何必这样败了兴致呢。这种故事,听听就行,那么当真,一板一眼的批驳,无趣得很。

    当然,有一点她没说错,这个故事,的确逊色于前两个,以至于一听,就有极大水份,几乎可以断言是假的。

    故事真不真,讲故事的人当然最清楚。但年轻人气盛,被这么指着鼻子说,忍不下这口气。

    “有你这么听故事的吗,你会不会听故事。你今天是来参加活动来的,还是找茬来的?”

    “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鬼故事。但我可不想听你的这种‘鬼故事’。什么洞庭湖上只有一艘的画舫,还有供人休息的地方。就几个小时的游湖,要那种能过夜的船舱作什么。还有什么没有声音的鬼船,一个小男孩的鬼魂来复仇,你看你啊,这辈子就没见过鬼,压根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的。”

    “行,你见过鬼,你说说鬼是什么样子的?”

    瘦女人缩在角落里阴测测笑了一声。

    就在这个当口,桌上燃着的白蜡烛灭了。

    这蜡烛灭得极突然。我并没有感觉到有风,烛火此前也烧得很旺,火苗长得老高,这一下灭得无声无息,就像是有个人在旁边大力吹灭。

    不对,如果人吹灭蜡烛,就像过生日许愿时那样,烛火会先向一边倾,然后再灭。而刚才,是像蜡烛燃尽,或者是一下子没了氧气那样。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那气乎乎的学生也没声音了。

    难不成真有鬼物窥伺?

    “鬼,就是这个样子的。”瘦女人说。

    “喂,可别开这种玩笑。”胖子颤着喉咙说,连气都是虚的。

    “今天你们坐在这儿,不就是想听点真的吗?”

    “先点起来,先点起来。”胖子招呼服务生过来把白蜡烛重新点上。

    毕竟这儿人多,又不是封闭环境,火重新燃起来的时候,刚才那一点的森森鬼气就被驱散了。

    “那你来说一个,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样的故事来?”学生对瘦女人说。

    “好。”瘦女人一口答应。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让我都不禁生出期待,想听听她的故事。

    秦桑是一名雕塑师。他觉得自己有成为一名雕塑家的天份,所以一直以来都很用功。事情发生前一段日子,佛罗伦萨市送给市里的大卫像运抵,安放在大剧院广场上,秦桑天天跑去看。这是真品的原样复制,每一条曲线,都和原作一模一样。这一条条曲线看在眼里,慢慢汇聚成了米开朗基罗的精气神。

    那些日子里,每天回家以后,他都会做泥塑。这些奇怪塑像的原型,就是他白天在广场上的那些小灵感。这些小灵感在他的工作间里变成一个个半成品:一个下巴、半个肩膀、手背上的一条青筋、腿肚子上鼓起的肌肉。

    从家里到大剧院广场要开近四十分钟的车,秦桑风雨无阻地坚持了半个多月,从精神到肉体都很疲倦了。可是他却越来越兴奋,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到了一个瓶颈,然而现在,他有所预感,自己或许很快就会有所突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师起步的台阶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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