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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牛羊空自许,延边刀剑为谁忙【新世界观后感】(2)

   这部片子,整体是编剧的成功,在丁青死的那一幕,是两位主演的演技达到巅峰,而导演的成功,是这种视觉的高效衔接,没有浪费一个镜头。 比如李仲久的坠楼,明明可以安排在他吸最后一支烟的时候,逻辑上没有问题,语言上也不算浪费。但是导演安排在李子成在会场落座之后,会议主持问“谁有异议”的时候,这时候一个人被抛下高楼的镜头出现,坠地,下一个镜头,小弟告诉李子成事情已经办成。就看见李子成用手松了松领带,仿佛脖子上的绳子松了一根,这个就太高效了,等于把仲久的死,利用了两次,一次是说他死了,交代剧情,第二次是告诉观众,李子成是怎么一根根把绕在脖子上的上吊绳子解开的,暗中还在促成观众对于李子成的共情。

李仲久坠楼

  《新世界》把《英雄本色》吃得最透的地方是悲情英雄。悲情的底色是苦情,苦情戏最能调动观众的同情心,苦情戏的代表是《琵琶记》,赵五娘剪发买棺破裙包土埋葬公婆,身背琵琶一路卖唱进京寻夫,大仁大孝,全忠全烈,贞洁无双,道德上完美无瑕。香港电影把赵五娘的形象继承下来,在古装片或武侠里,时常会有一个身背琵琶卖唱寻夫的女性出现,像《太极张三丰》里杨紫琼饰演的秋雪,像《功夫之王》里刘亦菲饰演的金燕子,都是赵五娘的变形人物。

  长期以来,苦情片的主角都是女性,她们的诉求是找到丈夫、夫妻团聚,从丈夫(男权社会)那里得到嘉奖,她替丈夫(男性)完成了孝亲大义。对男性来讲,是一种我尽忠(进京赶考得中状元京城为官)你尽孝(吃糠咽菜养老送终)的逻辑自洽,虽然我在京城享福,娶宰相之女位列三公荣华富贵,但夫妻一体,我的荣华也是你的富贵,你完成了节孝双全,丈夫我在道德上也就没有瑕疵了。

  由英雄片开启的男性苦情片模式,讲的则是穷途末路的男性的拚死一博。苦情戏这一边的主角虽然换成了男性,但承担和平衡感情另一边的人物依然是男性,主角的诉求依然不变,还是要得到另一边——那个男性社会的认可。这一边李子成如何凄凄惨惨戚戚,那一边丁青就以生命回报,“我死了,你才能活”。这种我死你活的炽烈感情,远远超过了封妻荫子的虚伪。这就是为什么耽美比言情更言情的原因,言情到底,不过是一夫二妻夫荣妻贵子孙满堂五世其昌,耽美的最后,是我死你活。任何牺牲都值得动容,但女性的牺牲早就变成了日常,不牺牲不是女人,这种情况下,就只看得见男性的牺牲。

苦情戏这一边的主角虽然换成了男性,但承担和平衡感情另一边的人物依然是男性

  就像吾友十六说的,“李政宰本身具有一种令人爱怜的气质,跟角色的黑帮卧底身份结合得非常好”,李政宰表现出的惹人爱怜,正是李子成这个角色本身就是由女性性转而来的原因。李子成的病娇瘦弱,隐忍委屈,一身的悲情色彩,是从赵五娘那里借来的青衣行头。

李子成和姜队长前后出场的。石会长的葬礼上,姜科长的头像虚化,李子成就出现了。这单薄的小身板,多么让人怜爱由李子成引出丁青,丁青用普通话喊李子成是“瘦巴巴的老爷们儿”。病娇瘦弱,是李子成这个人物女性形象的性转

  李子成就是这样的苦情派主角,他无父无母,孤身零丁,又是华侨,穷人天生自带正义;他勤奋上进,考入警校,修身之外,想为社会服务,除暴安良;他忍辱负重,自污面目,去做卧底,做成了,是无名英雄,失败了,是社会渣滓;他还英俊清秀,忧郁伤感,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李子成的黑衣白衫纤尘不染,是从狄龙的西装大衣、周润发的风衣围巾、喋血双雄枪林弹雨火海血浆里趟着热血走出来的。他是警,除暴是他的使命和职业,他是匪,抢地盘是他的立身活命之道,他手持砍刀大杀四方,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不会损害他的风评,爱他毫无道德压力。李子成这个人物是buff叠满,承伤无限,观众很难不与他共情,每个人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感情的投射点。慕颜的看见了绝色,爱腐的看见了基情,看电影的看见了故事,搞文学的看见了文本……

李子成这个人物是buff叠满,承伤无限

  《新世界》里两个男主角,丁青和李子成都是生活在韩国的华侨,身份是韩国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在二十年前,华侨在韩国只能从事一个工作:卖炸酱面。所有的炸酱面馆都是华侨开的。李子成算是华侨群体当中最有出息的,考中了警校,毕了业,当了一名警察。姜队长当时选中他当黑帮卧底,也是看中他的身份,李子成当卧底有什么损失吗?没有。他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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