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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英格兰的节日(2)



    “他们等着看游行队伍经过,”海丝特说。“因为总督和官员们要从这里走过,还有牧师们,以及所有的大人物和好心人,前面要有乐队和士兵开路呢。”

    “牧师会在那儿吗?”珠儿问。“他会朝我伸出双手,就象你从小河边领着我去见他的时候那样吗?”

    “他会在那儿的,孩子,”她母亲回答。“但是他今天不会招呼你;你也不该招呼他。”

    “他是一个多么奇怪、多么伤心的人啊!”孩子说,有点象是自言自语。“在那个黑夜里,他叫咱们到他跟前去,还握住你和我的手,陪他一起站在那边那个刑台上。而在深源的树林里,只有那些老树能够听见、只有那一线青天可以看见的地方,他跟你坐在一堆青苔上谈话!他还亲吻了我的额头,连小河的流水都洗不掉啦!可是在这几,天上晴晴的,又有这么些人,他却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该认识他!他真是个又奇怪又伤心的人,总是用手捂着心口!”

    “别作声,珠儿!你不明白这些事情,”她母亲说。“这会儿别想着牧师,往周围看看吧,看看大伙今天脸上有多高兴,孩子们都从学校出来了,大人也都从店铺和农田里走来了,为的就是高兴一下子。因为,今天要有一个新人来统治他们了;自从人类第一次凑成一个国家就有这种习惯了,所以嘛,他们就病痛快快地来欢庆一番;就象又老又穷的世界终于要过上一个黄金般的好年景了!”

    海丝特说得不错,人们的脸上确实闪耀着非同凡响的欢乐。过去已然这样,在随后两个世纪的大部分年月里依然如此,清教徒们把自认为人类的弱点所能容忍的一切欢乐和公共喜庆,全都压缩在一年中的这一节日中;因此,他们总算拨开积年的阴霾,就这独一无二的节日而论,他们的神情才不致比大多数别处的居民倒霉时的面容要严峻些。

    不过,我们也许过于夸张了这种灰黑的色调,尽管那确实是当年的心情和举止的特色。此刻在波士顿市场上的人们,并非生来就继承了清教徒的阴郁。他们本来都生在英国,其父辈曾在伊丽莎白时代的明媚和丰饶中生活;当时英国的生活,大体上看,堪称世界上前所未见的庄严、壮丽和欢乐。假若新英格兰的定居者们遵依传统的趣味,他们就会用篝火、宴会、表演和游行来装点一切重大的公共事件。而且,在隆重的典礼仪式中,把欢欣的消遣同庄重结合起来,就象国民在这种节日穿戴的大礼服上饰以光怪陆离的刺绣一样,也就没什么不实际的了。在殖民地开始其政治年度的这一天庆祝活动中,还有这种意图的影子。在我们祖先们所制定的每年一度的执政官就职仪式中,还能窥见他们当年在古老而骄傲的伦敦——我们妨且不谈国王加冕大典,只指市长大人的就职仪式——所看到的痕迹的重现,不过这种反映已经模糊,记忆中的余辉经多次冲淡已然褪色。当年,我们这个合众国的奠基人和先辈们——那些政治家、牧师和军人,将注重外表的庄严和威武视为一种职责,按照古老的风范,那种打扮正是社会贤达和政府委员的恰当装束。他们在人们眼前按部就班地一一定来,以使那刚刚组成的政府的简单机构获得所需的威严。

    在这种时刻,人们平日视如宗教教义一般严加施行的种种勤俭生活方式,即使没有受到鼓励吧,总可以获准稍加放松。诚然,这里没有伊丽莎白时代或詹姆斯时代在英国比比皆是的通俗娱乐设施,没有演剧之类的粗俗表演,没有弹着竖琴唱传奇歌谣的游吟诗人,没有奏着音乐耍猴的走江湖的人,没有变戏法的民间艺人,也没有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的“快乐的安德鲁”①说那些由于笑料选出、虽已流传上百年、仍让人百听不厌的笑话。从事这种种滑稽职业的艺人们,不仅为严格的法律条文所严厉禁止,也遭到使法律得以生效的人们感情上的厌恶。然而,普通百姓那一本正经和老成持重的面孔上依然微笑着,虽说可能有点不自然,却也很开心。竞技活动也不算缺乏,诸如移民们好久以前在英国农村集市和草地上看到和参加的格斗比赛,由于本质上发扬了英武和阳刚精神,被视为应于这片新大陆上加以保留。在康沃尔和德文郡的种种形式的角力比赛,在这里的市场周围随处可见;在一个角落里,正在进行一场使用铁头木棍作武器的友谊较量;而最吸引大家兴趣的,是在刑台上——这地方在我们书中已经颇为注目了,有两位手执盾牌和宽剑的武士,正在开始一场公开表演。但是,使大家扫兴的是,刑台上的这场表演因遭到镇上差役的干涉而中断,他认为对这祭献之地妄加滥用,是侵犯了法律的尊严,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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