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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四·朱子一(2)


  先生因与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学者之急务也。某平生也费了些精神理会易与诗,然其得力则未若语孟之多也。易与诗中所得,似鸡肋焉。”壮祖。
  问:“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己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曾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会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专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语录观之,初用银朱画出合处;及再观,则不同矣,乃用粉笔;三观,则又用墨笔。数过之后,则全与元看时不同矣。大抵老兄好去难处用工,不肯向平易处用工,故见如此难进,今当于平易处用工。”大雅。
  读书贪多,最是大病,下梢都理会不得。若到闲时无书读时,得一件书看,更子细。某向为同安簿满,到泉州候批书,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册孟子,将来子细读,方寻得本意见。看他初间如此问,又如此答;待再问,又恁地答。其文虽若不同,自有意脉,都相贯通;句句语意,都有下落。贺孙。
  看文字,却是索居独处好用工夫,方精专,看得透彻,未须便与朋友商量。某往年在同安日,因差出体究公事处,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论学一段分明。后官满,在郡中等批书,已遣行李,无文字看,于馆人处借得孟子一册熟读,方晓得“养气”一章语脉。当时亦不暇写出,只逐段以纸签签之云,此是如此说。签了,便看得更分明。后来其间虽有修改,不过是转换处,大意不出当时所见。如谩人底议论,某少年亦会说,只是终不安,直到寻个悫实处方已。□。
  某旧年思量义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传后倦”一章,凡三四夜,穷究到明,彻夜闻杜鹃声。过。
  问:“尝闻先生为学者言:‘读书,须有个悦处,方进。’先生又自言:‘某虽如此,屡觉有所悦。’”因禀曰:“此先生进德日新工夫。不知学者如何到得悦处?”曰:“亦只是时习。时习故悦。”德明。
  某尝说,看文字须如法家深刻,方穷究得尽。某直是下得工夫!义刚。
  某旧时读书,专要拣好处看,到平平泛泛处,多阔略,后多记不得,自觉也是一个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摸得些渣滓,到有深意好处,却全不识!此因有献易说,多失伊川精意而言。贺孙。
  凡看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专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说如彼,杨龟山之说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学蒙。
  某寻常看文字都曾疑来。如上蔡观复堂记,文定答曾吉甫书,皆曾把做孔孟言语一般看。久之,方见其未是。每一次看透一件,便觉意思长进。不似他人只依稀一见,谓其不似,便不复看;不特不见其长处,亦不见其短处。□。
  某寻常见是人文字,未尝敢轻易;亦恐有好处,鞭着工夫看它。□。
  某所以读书自觉得力者,只是不先立论。方子。
  某自十五六时至二十岁,史书都不要看,但觉得闲是闲非没要紧,不难理会。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毕竟粗心了。吕伯恭教人看左传,不知何谓。履孙。
  “学者难得,都不肯自去着力读书。某登科后要读书,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读。”顾文蔚曰:“且如公有谁鞭辟?毕竟是自要读书。”文蔚。
  看道理,若只恁地说过一遍便了,则都不济事。须是常常把来思量,始得。看过了后,无时无候,又把起来思量一遍。十分思量不透,又且放下,待意思好时,又把起来看。恁地,将久自然解透彻。延平先生尝言:“道理须是日中理会,夜里却去静处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说去做,真个是不同。义刚。以下穷理。
  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须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曰:“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量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一日间所闻说话,夜间如温书一般,字字子细思量过。才有疑,明日又问。”广。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曰:“此亦只是为公孙丑不识‘浩然之气’,故教之养气工夫缓急云,不必太急,不要忘了,亦非教人于无着摸处用工也。某旧日理会道理,亦有此病。后来李先生说,令去圣经中求义。某后刻意经学,推见实理,始信前日诸人之误也。”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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