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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八十六·礼三(6)


  问:“司马法车乘士徒之数,与周礼不同,如何?”曰:“古制不明,皆不可考,此只见于郑氏注。七书中司马法又不是,此林勋本政书错说,以为文王治岐之政。”曰:“或以周礼乃常数,司马法乃调发时数,是否?”曰:“不通处,如何硬要通?不须恁思量,枉费心力。”淳。
  先生与曹兄论井田,曰:“当时须别有个道理。天下安得有个王畿千里之地,将郑康成图来安顿于上!今看古人地制,如丰镐皆在山谷之间,洛邑伊阙之地,亦多是小溪涧,不知如何措置。”卓。
  丰镐去洛邑三百里,长安所管六百里。王畿千里,亦有横长处,非若今世之为图画方也。恐井田之制亦是类此,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人杰。
  古者百亩之地,收皆亩一钟,为米四石六斗。以今量较之,为米一石五斗尔。”僩。
  周家每年一推排,十六岁受田,六十者归田。其后想亦不能无弊,故蔡泽言商君决裂井田,废坏阡陌,以静百姓之业,而一其志。唐制,每岁十月一日,应受田者皆集于县令廷中,而升降之。若县令非才,则是日乃胥吏之利耳。方子。
  古人学校教养,德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僩。乡大夫。
  问:“周礼‘德行道艺’。德、行、艺三者,犹有可指名者。‘道’字当如何解?”曰:“旧尝思之,未甚晓。看来‘道’字,只是晓得那道理而已。大而天地事物之理,以至古今治乱兴亡事变,圣贤之典策,一事一物之理,皆晓得所以然,谓之道。且如‘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之文,却是祝史所掌;至于礼乐之理,则须是知道者方知得。如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之谓。又,德是有德,行是有行,艺是有艺,道则知得那德、行、艺之理所以然也。注云:‘德行是贤者,道艺是能者。’盖晓得许多事物之理,所以属能。”僩。
  “内史掌策命诸侯及群臣者,卿大夫既献贤能之书,王拜受,登于天府;其副本则内史掌之,以内史掌策命诸侯及群臣故也。古之王者封建诸侯,王坐,使内史读策命之。非特命诸侯,亦欲在廷询其可否。且如后世除拜百官,亦合有策,只是辞免了。”问:“祖宗之制,亦如此否?”曰:“自唐以上皆如此。今除宰相宣麻,是其遗意。立后以上用玉策,其次皆用竹策。汉常用策,缘他近古。其初亦不曾用,自武帝立三王始用起。”文蔚。
  问:“党正:‘一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父族,三命不齿。’若据如此,虽说‘乡党莫如齿’,到得爵尊后,又不复序齿。”曰:“古人贵贵长长,并行而不悖。他虽说不序,亦不相压。自别设一位,如今之挂位然。”焘录云:“犹而今别设桌也。”文蔚。党正。
  古制微细处,今不可晓,但观其大概。如“宅田、士田、贾田”、“官田、牛田、赏田、牧田”,郑康成作一说,郑司农又作一说,凭何者为是?淳。以下载师。
  问:“商贾是官司令民为之?抑民自为之邪?”曰:“民自为之,亦受田,但少耳,如载师所谓‘贾田’者,是也。”淳。
  问:“士人受田如何?”曰:“上士、中士、下士,是有命之士,已有禄。如管子‘士乡十五’,是未命之士。若民皆为士,则无农矣,故乡止十五。亦受田,但不多,所谓‘士田’者,是也。”义刚。
  “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此即是田税。然远近轻重不等者,盖近处如六乡,排门皆兵,其役多,故税轻;远处如都鄙,井法七家而赋一兵,其役少,故税重。所谓“十二”者,是并杂税皆无过此数也。都鄙税亦只纳在采邑。淳。
  安卿问:“‘二十而一,十一,十二,二十而三,二十而五’,如何?”曰:“近处役重,远处役轻。且如六乡,自是家家为兵。至如稍、县、都,却是七家只出一兵。”直卿曰:“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则是都鄙却成九一。但郑注‘二十而一’等及九赋之类,皆云是计口出泉,如此又近于太重。”曰:“便是难晓,这个今且理会得大概。若要尽依他行时,也难。似而今时节去封建井田,尚煞争。淳录云:“因论封建井田,曰:‘大概是如此,今只看个大意。若要行时,须别立法制,使简易明白。取于民者足以供上之用,上不至于乏,而下不至于苦,则可矣。今世取封建井田,大段远。’”恰如某病后要思量白日上升,如何得!今且医得无事时,已是好了。如浙间除了和买丁钱,重处减些,使一家但纳百十钱,只依而今税赋放教宽,无大故害民处。淳录云:“如漳之盐钱罢了。”如此时,便是小太平了。前辈云,本朝税轻于什一,也只是向时可恁地说,今何啻数倍!缘上面自要许多用,而今县中若省解些月桩,看州府不来打骂么?某在漳州解发银子,折了星两;运司来取,被某不能管得,判一个‘可付一笑’字,听他们自去理会。似恁时节,却要行井田,如何行得!伊川常言,要必复井田封建,及晚年又却言不必封建井田,便也是看破了。淳录云:“见畅潜道录。想是他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行。”且如封建,自柳子厚之属,论得来也是太过,但也是行不得。淳录云:“柳子厚说得世变也是。但他只见得后来不好处,不见得古人封建底好意。”如汉当初要封建,后来便恁地狼狈。若如主父偃之说,‘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如此,便不必封建也得。淳录云:“若论主父偃后底封建,则皆是王族贵骄之子,不足以君国子民,天子使吏治其国而已。”今且做把一百里地封一个亲戚或功臣,教他去做,其初一个未必便不好,但子孙决不能皆贤。若有一个在那里无稽时,不成教百姓论罢了一个国君!若只坐视他害民,又不得,却如何区处?淳录云:“封建以大体言之,却是圣人公共为民底意思,是为正理。以利害计之:第一世所封之功臣,犹做得好在。第二世继而立者,个个定是不晓事,则害民之事靡所不为。百姓被苦来诉国君,因而罢了,也不是;不与他理会,亦不是。未论别处如何,只这一处利少而害多,便自行不得。”更是人也自不肯去。今且教一个钱塘县尉,封他作静江国王,郁林国王,淳录作“桂国之君”。他定是不肯去,淳录作:“他定以荒僻不乐于行。”宁肯作钱塘县尉。唐时理会一番袭封刺史,人都不肯去。淳录作:“一时功臣皆乐于在京,而不肯行。”符秦也曾如此来,人皆是恋京师快活,都不肯去,却要遣人押起。淳录作:“符坚封功臣于数国,不肯去,迫之使去。”这个决是不可行。若是以大概论之,圣人封建却是正理。但以利害言之,则利少而害多。子由古史论得也忒烦,前后都不相照。淳录作:“子由论封建,引证又都不着。”想是子由老后昏眩,说得恁地。某尝作说辨之,得四五段,不曾终了。若东坡时,便不如此。他每每两牢笼说。他若是主这一边说时,那一边害处都藏着不敢说破。如子由便是只管说后,说得更无理会。”因曰:“苏氏之学,喜于纵恣疏荡。东坡尝作某州学记,言井田封建皆非古,但有学校尚有古意。其间言舜远矣,不可及矣,但有子产尚可称。他便是敢恁地说,千古万古后,你如何知得无一个人似舜!”义刚。淳录作数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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