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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八十三·春秋(4)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须与门人讲说,所以公谷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凿空撰得?”问:“今欲看春秋,且将胡文定说为正,如何?”曰:“便是他亦有太过处。苏子由教人只读左传,只是他春秋亦自分晓。且如‘公与夫人如齐’,必竟是理会甚事,自可见。又如季氏逐昭公,毕竟因甚如此?今理会得一个义理后,将他事来处置,合于义理者为是,不合于义理者为非。亦有唤做是而未尽善者,亦有谓之不是而彼善于此者。且如读史记,便见得秦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及至后来刘项事,又知刘之所以得,项之所以失,不难判断。只是春秋却精细,也都不说破,教后人自将义理去折衷。”文蔚。
  问:“公谷传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说,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尔。”曰:“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着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僩。以下公谷。
  春秋难理会。公谷甚不好,然又有甚好处。如序隐公逊国,宣公逊其侄处,甚好。何休注甚谬。
  公羊说得宏大,如“君子大居正”之类。谷梁虽精细,但有些邹搜狭窄。□。
  公羊是个村朴秀才,谷梁又较黠得些。振。
  “春秋难看,三家皆非亲见孔子。或以‘左丘明耻之’,是姓左丘;左氏乃楚左史倚相之后,故载楚事极详。吕舍人春秋不甚主张胡氏,要是此书难看。如刘原父春秋亦好。”可学云:“文定解‘宋灾故’一段,乃是原父说。”曰:“林黄中春秋又怪异,云,隐公篡威公!”可学云:“黄中说,‘归仲子之赗’,乃是周王以此为正其分。”曰:“要正分,更有多少般,却如此不契勘!”可学云:“杜预每到不通处。多云告辞略。经传互异,不云传误,云经误。”曰:“可怪!是何识见!”可学。以下诸家解春秋。
  问:“春秋传序引夫子答颜子为邦之语,为颜子尝闻春秋大法,何也?”曰:“此不是孔子将春秋大法向颜子说。盖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四代礼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则取之,恶者则诛之,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以为据耳。”淳。
  程子所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乱”,“宋灾故”之类,乃是圣人直着诛贬,自是分明。如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处,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己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他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人杰。
  或问伊川春秋序后条。曰:“四代之礼乐,此是经世之大法也。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又问:“孔子有取乎五霸,岂非时措从宜?”曰:“是。”又曰:“观其予五霸,其中便有一个夺底意思。”贺孙。
  春秋序云:“虽德非汤武,亦可以法三王之治。”如是,则无本者亦可以措之治乎?语有欠。因云:“伊川甚么样子细,尚如此。难!难!”扬。
  今日得程春秋解,中间有说好处;如难理会处,他亦不为决然之论。向见沙随春秋解,只有说滕子来朝一处最好。隐十一年方书“滕侯薛侯”来朝,如何桓二年便书“滕子来朝”?先辈为说甚多:或以为时王所黜,故降而书“子”,不知是时时王已不能行黜陟之典;就使能黜陟诸侯,当时亦不止一滕之可黜。或以春秋恶其朝桓,特削而书“子”;自此之后,滕一向书“子”,岂春秋恶其朝桓,而并后代子孙削之乎!或以为当丧未君;前又不见滕侯卒。皆不通之论。沙随谓此见得春秋时小国事大国,其朝聘贡赋之多寡,随其爵之崇卑。滕子之事鲁,以侯礼见,则所供者多;故自贬降而以子礼见,庶得贡赋省少易供。此说却恐是。何故?缘后面郑朝晋云:“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赋。”见得郑本是男爵,后袭用侯伯之礼,以交于大国,初焉不觉其贡赋之难办,后来益困于此,方说出此等话。非独是郑伯,当时小国多是如此。今程公春秋亦如此说滕子。程是绍兴以前文字。不知沙随见此而为之说,还是自见得此意?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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