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八十三·春秋(12)
时间:2022-12-26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今之治春秋者,都只将许多权谋变诈为说,气象局促,不识圣人之意,不论王道之得失,而言伯业之盛衰,失其旨远矣!“公即位”,要必当时别有即位礼数,不书即位者,此礼不备故也。今不可考,其义难见。诸家之说,所以纷纷。“晋侯侵曹”,“晋侯伐卫”,皆是文公谲处,考之左氏可见,皆所以致楚师也。谟。 “今之做春秋义,都是一般巧说,专是计较利害,将圣人之经做一个权谋机变之书。如此,不是圣经,却成一个百将传。”因说:“前辈做春秋义,言辞虽粗率,却说得圣人大意出。年来一味巧曲,但将孟子‘何以利吾国’句说尽一部春秋。这文字不是今时方恁地。自秦师垣主和议,一时去趋媚他,春秋义才出会夷狄处。此最是春秋诛绝底事,人却都做好说!看来此书自将来做文字不得;才说出,便有忌讳。常劝人不必做此经,他经皆可做,何必去做春秋?这处也是世变。如二程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石徂徕,他们说经虽是甚有疏略处,观其推明治道,直是凛凛然可畏!春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辟罪人,事在款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人作经,有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因问文定春秋。曰:“某相识中多有不取其说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大法正是如此。今人却不正其谊而谋其利,不明其道而计其功。不知圣人将死,作一部书如此,感麟涕泣,雨泪沾襟,这般意思是岂徒然!”问:“春秋繁露如何?”曰:“尤延之以此书为伪,某看来不是董子书。”又言:“吕舍人春秋却好,白直说去,卷首与末梢又好,中间不似。伯恭以为此书只妆点为说。”宇。道夫录云:“近时言春秋者,皆是计较利害,大义却不曾见。如唐之陆淳,本朝孙明复之徒,他虽未能深于圣经,然观其推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是得圣人个意思。春秋之作,盖以当时人欲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今之事送在法司相似,极是严紧,一字不轻易。若如今之说,只是个权谋智略兵机谲诈之书尔。圣人晚年痛哭流涕,笔为此书,岂肯恁地纤巧!岂至恁地不济事!” 春秋固是尊诸夏,外夷狄。然圣人当初作经,岂是要率天下诸侯而尊齐晋!自秦桧和戎之后,士人讳言内外,而春秋大义晦矣!淳。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下后世。”曰:“某实看不得。”问:“以先生之高明,看如何难?”曰:“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惟是礼记杂记中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来作闹:‘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气较暖,便可涉过,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过。止有此处说,其他便不可说。”刘云:“若看春秋,要信传不可。”曰:“如何见得?”曰:“‘天王使宰咺来归仲子之赗’,传谓‘预凶事’,此非人情。天王归赗于鲁,正要得牢笼鲁。这人未死,却归之赗,正所以怒鲁也。”曰:“天王正以此厚鲁。古人却不讳死。”举汉梁王事云云;又“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焉”一段。先生举此大笑,云:“以一个人家,一火人扛个棺榇入来哭,岂不可笑!古者大夫入国,以棺随其后,使人抬扛个棺榇随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讳凶事。”砥。寓录略。以下自言不解春秋。 春秋,某煞有不可晓处,不知是圣人真个说底话否。泳。 问:“先生于二礼书春秋未有说,何也?”曰:“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以己意猜传,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多凿’,是也。唯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间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书中间亦极有难考处,只如禹贡说三江及荆扬间地理,是吾辈亲目见者,皆有疑;至北方即无疑,此无他,是不曾见耳。康诰以下三篇,更难理会。如酒诰却是戒饮酒,乃曰‘肇牵车牛远服贾’,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辞,更不可晓。其他诸篇亦多可疑处。解将去固易,岂免有疑?礼经要须编成门类,如冠、昏、丧、祭,及他杂碎礼数,皆须分门类编出,考其异同,而订其当否,方见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与后人。”赵几道又问:“礼合如何修?”曰:“礼非全书,而礼记尤杂。今合取仪礼为正,然后取礼记诸书之说以类相从,更取诸儒剖击之说各附其下,庶便搜阅。”又曰:“前此三礼同为一经,故有三礼学究。王介甫废了仪礼,取礼记,某以此知其无识!”大雅。 春秋难看,此生不敢问。如郑伯髡顽之事,传家甚异。可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