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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八十三·春秋(10)


  胡解“晋弑其君州蒲”一段,意不分明,似是为栾书出脱。曾问胡伯逢,伯逢曰:“厉公无道,但当废之。”闳祖。十八年。
  因问:“胡氏传栾书弑晋厉公事,其意若许栾书之弑,何也?”曰:“旧亦尝疑之,后见文定之甥范伯达而问焉。伯达曰:‘文定之意,盖以为栾书执国之政,而厉公无道如此,亦不得坐视。为书之计,厉公可废而不可杀也。’”洽言:“传中全不见此意。”曰:“文定既以为当如此作传,虽不可明言,岂不可微示其意乎?今累数百言,而其意绝不可晓,是亦拙于传经者也。”洽。
  杨至之问晋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段高,观当初人去周迎他时,只十四岁,他说几句话便乖,便有操有纵。才归晋,做得便别。当时厉公恁地弄得狼当,被人撺掇,胡乱杀了,晋室大段费力。及悼公归来,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积阴,忽遇天晴,光景便别,赫然为之一新!”又问:“胜威文否?”曰:“尽胜。但威文是白地做起来,悼公是见成基址。某尝谓,晋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义刚。
  杨至之问:“左传‘元者体之长’等句,是左氏引孔子语?抑古有此语?”曰:“或是古已有此语,孔子引他,也未可知。左传又云‘克己复礼,仁也’。‘克己复礼’四字,亦是古已有此语。”淳。襄九年。
  子上问:“郑伯以女乐赂晋悼公,如何有歌钟二肆?”曰:“郑卫之音,与先王之乐,其器同,止是其音异。”璘。十一年。
  问:“左氏驹支之辩,刘侍读以为无是事。”曰:“某亦疑之。既曰‘言语衣服,不与华同’,又却能赋青蝇,何也?又,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撺掇申生之死,乃数公也。申生以闵二年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佩之金玦,数公议论如此,献公更举事不得,便有‘逆诈、亿不信’底意思。左氏一部书都是这意思,文章浮艳,更无事实。盖周衰时,自有这一等迂阔人。观国语之文,可见周之衰也。某尝读宣王欲籍千亩事,便心烦。及战国时人,却尚事实,观太史公史记可见。公子成与赵武灵王争胡服,甘龙与卫鞅争变法,其他如苏张之辩,莫不皆然。卫鞅之在魏,其相公孙座劝魏君用之;不然,须杀之。魏君不从,则又与鞅明言之。鞅以为不能用我,焉能杀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观孝公下令数语,如此气势,乃是吞六国规模。鞅之初见孝公,说以帝道王道,想见好笑,其实乃是霸道。鞅之如此,所以坚孝公之心,后来迂阔之说,更不能入。使当时无卫鞅,必须别有人出来。观孝公之意,定是不用孟子。史记所载事实,左氏安得有此!”人杰。十四年。
  季札辞国,不为尽是。扬。
  问:“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辞国以生乱,温公又言其明君臣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无受。”
  问:“季札观乐,如何知得如此之审?”曰:“此是左氏妆点出来,亦自难信。如闻齐乐而曰‘国未可量’,然一再传而为田氏,乌在其为未可量也!此处皆是难信处。”时举。二十九年。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丘赋,时人不以为然。是他不达‘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故郑国日以衰削。”曰:“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缘当时列国世卿,每国须有三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急动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当时自有一般议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家含糊过,不要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国,意思都如此。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着虽连篇累牍,不过只是这一意。”广。昭六年。
  左传“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杜预煞费力去解。后王肃只解作刑罚之“刑”,甚易晓,便是杜预不及他。李百药也有两处说,皆作“刑罚”字说。义刚。十二年。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左传作“形”字解者,胡说。今家语作“刑民”,注云“伤也”,极分晓。盖言伤民之力以为养,而无餍足之心也。又如礼记中说“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为是。盖“有”字似“耆”字,“物”字似“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开”字之“门”,必误无疑。今欲作“有开”解,亦可,但无意思尔。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汉郑玄与王肃之学互相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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