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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七十一·易七(5)


  问:“天地之心,虽静未尝不流行,何为必于复乃见?”曰:“三阳之时,万物蕃新,只见物之盛大,天地之心却不可见。惟是一阳初复,万物未生,冷冷静静;而一阳既动,生物之心闯然而见,虽在积阴之中,自藏掩不得。此所以必于复见天地之心也。”铢曰:“邵子所谓‘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稀’,正谓此否?”曰:“正是此意,不容别下注脚矣。”又问:“‘天心无改移’谓何?”曰:“年年岁岁是如此,月月日日是如此。”又问:“纯坤之月,可谓至静。然昨日之静,所以养成今日之动;故一阳之复,乃是纯阴养得出来。在人,则主静而后善端始复;在天地之化,则是终则有始,贞则有元也。”曰:“固有此意,但不是此卦大义。大象所谓‘至日闭关’者,正是于已动之后,要以安静养之。盖一阳初复,阳气甚微,劳动他不得,故当安静以养微阳。如人善端初萌,正欲静以养之,方能盛大。若如公说,却是倒了。”铢。
  “复见天地心。”动之端,静中动,方见生物心。寻常吐露见于万物者,尽是天地心。只是冬尽时,物已成性,又动而将发生,此乃可见处。方。
  问“复见天地之心”之义。曰:“十月纯阴为坤卦,而阳未尝无也。以阴阳之气言之,则有消有息;以阴阳之理言之,则无消息之间。学者体认此理,则识天地之心。故在我之心,不可有间断也。”过。
  问“复见天地之心”。曰:“天地所以运行不息者,做个甚事?只是生物而已。物生于春,长于夏,至秋万物咸遂,如收敛结实,是渐欲离其本之时也。及其成,则物之成实者各具生理,所谓‘硕果不食’是已。夫具生理者,固各继其生,而物之归根复命,犹自若也。如说天地以生物为心,斯可见矣。”又问:“既言‘心性’,则‘天命之谓性’,‘命’字有‘心’底意思否?”曰:“然。流行运用是心。”人杰。
  “天地生物之心,未尝须臾停。然当气候肃杀草木摇落之时,此心何以见?”曰:“天地此心常在,只是人看不见,故必到复而后始可见。”僩。
  天地之心未尝无,但静则人不得而见尔。道夫。
  伊川言“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一段,盖谓天地以生生为德,自“元亨利贞”乃生物之心也。但其静而复,乃未发之体;动而通焉,则已发之用。一阳来复,其始生甚微,固若静矣。然其实动之机,其势日长,而万物莫不资始焉。此天命流行之初,造化发育之始,天地生生不已之心于是而可见也。若其静而未发,则此之心体虽无所不在,然却有未发见处。此程子所以以“动之端”为天地之心,亦举用以该其体尔。端蒙。
  问:“‘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窃谓十月纯坤,不为无阳。天地生物之心未尝间息,但未动耳,因动而生物之心始可见。”曰:“十月阳气收敛,一时关闭得尽。天地生物之心,固未尝息,但无端倪可见。惟一阳动,则生意始发露出,乃始可见端绪也。言动之头绪于此处起,于此处方见得天地之心也。”因问:“在人则喜怒哀乐未发时,而所谓中节之体已各完具,但未发则寂然而已,不可见也。特因事感动,而恻隐、羞恶之端始觉因事发露出来,非因动而渐有此也。”曰:“是。”铢。
  问:“程子言:‘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动处如何见得?”曰:“这处便见得阳气发生,其端已兆于此。春了又冬,冬了又春,都从这里发去。事物间亦可见,只是这里见得较亲切。”郑兄举王辅嗣说“寂然至无,乃见天地心”。曰:“他说‘无’,是胡说!若静处说无,不知下面一画作甚么?”宇问:“动见天地之心,固是。不知在人可以主静言之否?”曰:“不必如此看。这处在天地则为阴阳,在人则为善恶。‘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善处便是阴,善处便属阳。上五阴下一阳,是当沉迷蔽锢之时,忽然一夕省觉,便是阳动处。齐宣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可谓极矣,及其不忍觳觫,即见善端之萌。肯从这里做去,三王事业何患不到!”宇。
  居甫问“复见天地之心”。曰:“复未见造化,而造化之心于此可见。”某问:“静亦是心,而心未见?”曰:“固是。但又须静中含动意始得。”曰:“王弼说此,似把静作无。”曰:“渠是添一重说话,下自是一阳,如何说无?上五阴亦不可说无。说无便死了,无复生成之意,如何见其心?且如人身上,一阳善也,五阴恶也;一阳君子也,五阴小人也。只是‘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且看一阳对五阴,是恶五而善一。才复,则本性复明,非天心而何!”可学。与上条同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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