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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伊凡诺维奇和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吵架的故事(第七章)(3)



    这时。候人们从四面八方把他们紧紧地围住,在他们没有答应彼此伸出手来之前,不肯放松他们。"上帝保佑你们,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和伊凡·伊凡诺维奇!凭良心说。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呢?不是为了一些芝麻大的小事吗?你们在大伙儿面前,在上帝面前,不觉得害臊吗!"

    "我不知道,"伊凡·尼基福罗维奇累得直喘气地说(显然,他是不很反对调解的):"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伊凡·伊凡诺维奇;他于吗折倒我的鹅棚,还要图谋伤害我的性命?"

    "我没有起过任何恶意,"伊凡·伊凡诺维奇并不对伊凡·尼基福罗维奇望一眼,说。"我在上帝面前和诸位可尊敬的贵族面前发誓,我一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敌人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辱骂我,对我的官衔和身份加以伤害呢?"

    "我怎么伤害您啦,伊凡·伊凡诺维奇?"伊凡·尼基福罗维奇说。只要再有一分钟的解释,多年的仇恨就会烟消云散了。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已经伸手到口袋里去,预备摸出鼻烟匣,说:"请吧。"

    "那还不是伤害?"伊凡·伊凡诺维奇没有抬起眼睛,答道。"仁慈的先生,您忘记了您曾用一个在这儿不便提及的字眼侮辱了我的官衔和姓氏。"

    "请容许我对您说句体己话,伊凡·伊凡诺维奇!"(说时,伊凡·尼基福罗维奇用手指碰了碰伊凡·伊凡诺维奇的一颗钮扣,这说明他是怀着充分的好意的)"鬼知道什么事情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就因为我叫了您一声公鹅……"伊凡·尼基福罗维奇一说出这两个字,就发觉自己说话太不谨慎;可是已经迟了:话出如风,已经追悔不及了。

    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如果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听见,伊凡·伊凡诺维奇尚且要大发雷霆,但愿上帝保佑别让我们看见有人象他生那么大的气,那么,亲爱的读者,请你们想一想,现在这致命的两个字在大庭广众中间说出来,偏偏当着这么许多淑女的面,而伊凡·伊凡诺维奇又是特别喜欢在她们面前装斯文的,这又该是怎样一种情形呢?如果伊凡·尼基福罗维奇不是这样冒失,他只说了个"鸟"字,而不是"鹅",那么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

    可是──一切都完了!

    他向伊凡·尼基福罗维奇投了一瞥——并且是怎样的一瞥啊!如果这一瞥被赋予发生实效的力量,那么,它会把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化为灰烬的。客人们懂得这一瞥,赶紧把他们分开。于是这个人,这个不问一问疾苦就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女乞丐的温柔敦厚的模范,在可怕的狂怒中跑出去了。情欲会引起这样强烈的暴风雨!

    整整一个月听不见关于伊凡·伊凡诸维奇的任何消息。他关在自己家里。祖传的箱子被打开了,从箱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呀?钱币!古老的、祖先传留下来的钱币!可是这些钱币就转到代书人的污迹斑斑的手里去了。案子移到了高等法院。伊凡·伊凡诺维奇只有在接到明天案子就将宣判的快乐的消息的时候,才对外界望一眼,决心走出屋子去。唉!从那时候以来,法院每天都通知说案子明天就要结束,这样已经继续有十年了!

    五年前,我乘车经过密尔格拉得城。我去时正赶上恶劣的季节。那时候是秋天,和秋天连接在一起的是阴郁而潮湿的天气、泥泞和雾。一种不自然的绿色的、烦闷的、不断的雨水的产物象一层薄薄的网似的笼罩在原野和田垅上,这绿色对于原野和田垅是这样地不相称,正象老头子撒娇作态,老太婆佩戴玫瑰花一样。当时天气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天气沉闷的时候,我也感到沉闷。可是尽管这样,当我乘车走近密尔格拉得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老天爷,多少回忆在我脑子里翻腾啊!我有十二年不曾看见密尔格拉得了。当时,这里曾经有过两个稀有的人物,两个稀有的朋友,生活在令人感动的友谊中。多少著名之士亡故了啊!法官杰米央·杰米央诺维奇那时已经不在人间;斜眼的伊凡·伊凡诺维奇也早已下世去了。我乘车垣人主要的街道,只见到处竖着一些上端绑着草把的竿子:一种什么新的设计规划在实施中!几幢茅屋被拆毁了。围墙和篱笆的残骸凄凉地耸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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