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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六十四·中庸三(4)


  “自诚明,谓之性。”诚,实然之理,此尧舜以上事。学者则“自明诚,谓之教”,明此性而求实然之理。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无非使人明此理。此心当提撕唤起,常自念性如何善?因甚不善?人皆可为尧舜,我因甚做不得?立得此后,观书亦见理,静坐亦见理,森然于耳目之前!可学。
  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寿昌。
  △第二十二章
  或问:“如何是‘唯天下至诚’?”曰:“‘唯天下至诚’,言其心中实是天下至诚,非止一家一国而已。不须说至于实理之极。才说个‘至于’,则是前面有未诚底半截。此是说圣人,不说这个未实底。况圣人亦非向有未实处,到这里方实也。‘赞化育与天地参’,是说地头。”履孙。
  “唯天下至诚”,言做出天下如许大事底本领子。至,极也,如易“至神、至变”。方。
  问“‘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一段。且如性中有这仁,便真个尽得仁底道理;性中有这义,便真个尽得义底道理”云云。曰:“如此说,尽说不着。且如仁,能尽父子之仁,推而至于宗族,亦无有不尽;又推而至于乡党,亦无不尽;又推而至于一国,至于天下,亦无有不尽。若只于父子上尽其仁,不能推之于宗族,便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之于宗教,而不能推之于乡党,亦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之于乡党,而不能推之于一国天下,亦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于己,而不能推于彼,能尽于甲,而不能尽于乙,亦是不能尽。且如十件事,能尽得五件,而五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如两件事尽得一件,而一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只这一事上,能尽其初,而不能尽其终,亦是不能尽;能尽于蚤,而不能尽于暮,亦是不能尽。就仁上推来是如此,义礼智莫不然。然自家一身,也如何做得许多事?只是心里都有这个道理。且如十件事,五件事是自家平生晓得底,或曾做来;那五件平生不曾识,也不曾做,卒然至面前,自家虽不曾做,然既有此道理,便识得破,都处置得下,无不尽得这个道理。如‘能尽人之性’。人之气禀有多少般样,或清或浊,或昏或明,或贤或鄙,或寿或夭,随其所赋,无不有以全其性而尽其宜,更无些子欠阙处。是他元有许多道理,自家一一都要处置教是。如‘能尽物之性’,如鸟兽草木有多少般样,亦莫不有以全其性而遂其宜。所以说‘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人物之性’。盖圣人通身都是这个真实道理了,拈出来便是道理,东边拈出东边也是道理,西边拈出西边也是道理。如一斛米,初间量有十斗,再量过也有十斗,更无些子少欠。若是不能尽其性,如元有十斗,再量过却只有七八斗,少了二三斗,便是不能尽其性。天与你许多道理,本自具足,无些子欠阙,只是人自去欠阙了他底。所以中庸难看,便是如此。须是心地大段广大,方看得出;须是大段精微,方看得出;精密而广阔,方看得出。”或曰:“中庸之尽性,即孟子所谓尽心否?”曰:“只差些子。”或问差处。曰:“不当如此问。今夜且归去与众人商量,晓得个‘至诚能尽人物之性’分晓了,却去看尽心,少间差处自见得,不用问。如言黑白,若先识得了,同异处自见。只当问黑白,不当问黑白同异。”久之,又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或曰:“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曰:“然。尽心就所知上说,尽性就事物上说。事事物物上各要尽得他道理,较零碎,尽心则浑沦。”盖行处零碎,知处却浑沦。如尽心,才知些子,全体便都见。又问:“尽心了,方能尽性否?”曰:“然。孟子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便是如此。”僩。枅录别出。
  问:“‘至诚尽性,尽人,尽物’如何是‘尽’?”曰:“性便是仁义礼智。‘尽’云者,无所往而不尽也。尽于此不尽于彼,非尽也;尽于外不尽于内,非尽也。尽得这一件,那一件不尽,不谓之尽;尽得头,不尽得尾,不谓之尽。如性中之仁,施之一家,而不能施之宗族;施之宗族,不能施之乡党;施之乡党,不能施之国家天下,皆是不尽。至于尽礼,尽义,尽智,亦如此。至于尽人,则凡或仁或鄙,或夭或寿,皆有以处之,使之各得其所。至于尽物,则鸟兽虫鱼,草木动植,皆有以处之,使之各得其宜。尽性尽人尽物,大概如此。”又问:“尽心亦是如此否?”曰:“未要说同与不同。且须自看如何是心?如何是性?便自见得不同处。如问黑白,且去认取那个是白?那个是黑?则不必问,而自能知其不同矣。”因曰:“若说大概:则尽心是知,尽性是行;尽心是见得个浑沦底,尽性是于零碎事物上见;尽心是见得许多条绪都包在里许,尽性则要随事看,无一之或遗。且如人之一身,虽未便要历许多事,十事尽得五事,其余五事心在那上,亦要尽之。其他事,力未必能为,而有能为之理,亦是尽也。至诚之人,通身皆是实理,无少欠阙处,故于事事物物无不尽也。”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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