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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母体」中不易清醒,别活得像动物般任命【悲情三角观后感】(2)

  因此,相较于前段限缩于雅雅与卡尔男女关系与名模圈,游轮段落更大范围呈现阶级社会面面观。 早晨富人游客还在房内酣睡,蓝领劳工粉刷甲板,非裔、亚裔女佣在下层休息,清一色白人面孔的服务员在上层开会,领班宝拉正在精神喊话,说明认真工作即有丰厚小费,鼓舞员工们拍桌高喊:「钱! 钱! 钱!” 足以说明整个阶级社会如何运作,并且视金钱为猎物,有能力获取即有机会生存,几乎已预示第三段情节发生。

  开场时,电影大费周章拍摄直升机送抵一只塑料箱,经由小船再成功载送到游轮,这才揭示其实仅装有服务客人用的花生酱; 而后,卡尔因不满雅雅与袒露身材的清洁工示好,向领班打小报告导致对方遭开除,并当场被送上小船载离游轮,明确指出资本社会下,人的价值不比物品高上,可如同物品任意被使用、汰换与取代。

  目光再转回上层阶级,乘客名单包含:在80年代东欧逐渐经济开放而卖屎(肥料)发财的俄罗斯 富豪、为国际地雷禁令备感「遗憾」的军火贩售商、询问机动船为何没有帆的妇人、为拍网美照而无法正常进食的雅雅、忙于帮雅雅修图的卡尔,正如中风失语的角色泰瑞莎在片里不停喊着:「在云之上!」 (In Den Wolken),说明这群人位居「天龙」,早已被财富名声堆至云端,毫不接地气而与常人距离遥远。

  此段落最荒诞且悲哀,莫过于俄罗斯富豪夫人向女服务员提出「交换生活」,坚持要全体员工放下手边工作,好好享受游轮滑水道设施享乐。 从女服务生表情僵直,取代富豪夫人到游泳池泡水,落得浑身制服全湿,到职员丢下晚宴海鲜食材未处理(而后酿成大祸),听客人之命排队等待滑水,在在显示下层阶级的身体,如何遭阶级社会中的掌权者掌控。

  当下层阶级作为螺丝钉努力耕耘,上层阶级却浮游云端不食人间烟火,而介于游客与职员间的船长,自称是「社会主义者」,本应好好「掌舵」船只,犹如许多左翼政治家试图以社福政策,导正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病,却终究碍于现实难以实践。 船长出场即烂醉于房内,可视为他对理想的幻灭,还做出错误决策,于风雨交加时举办晚宴,做实俄罗斯富豪引用美国总统里根的玩笑话:「社会主义只在两个地方起作用——不需要它的天堂和已经拥有它的地狱。」

  此段落如同「地狱」般的船长晚宴,船身无止尽摇晃,旅客维持仪态享受盘中美食,职员在混乱间奋力服侍,谁也没注意山珍海味早已走味,供需平等地位也被打坏,系统失灵而崩毁之时,文明废物才终于倾泻而出。 片中惊人的呕吐场面,即是资本社会发展过剩的象征,但旅客仍试图隐瞒吐意,服务员还请大家「持续进食」以免晕船,都是阶级社会病入膏肓、无法清醒的象征。

  如同导演鲁本. 奥斯伦曾提及,人们在文明社会中被训练避免呕吐:「当你正在享用高级美食时有人呕吐,社会契约(social contract)便会被如此强烈打破。」 因此,当船长晚宴过后,充斥呕吐物的餐厅,必须由清洁工清洗,社会主义船长必须被富豪夺走广播全舱的权益。 即便角色们难掩吐意,一切混乱都将被粉饰,暗指着人的「身体都很诚实」,被社会规训得终将回归食物链的秩序。

  阶级翻转也逃不出生存宿命,人如动物般的羞耻与焦虑

  为本片田调时,鲁本. 奥斯伦发现游轮员工对客房浴缸都很有意见,因为旅客太长试图把浴缸装满香槟、甚至金鱼,导致事后清洗不变,员工甚至提议「应把浴缸从卧室移走」。 这几乎成为第三段落的缩影,当象征当代阶级社会的游轮,早被资本主义荼毒得无以复加时,不如整个「移走」:游轮遭海盗狭持并且炸毁,卡尔、雅雅、富豪与领班等人幸存于小岛,倚靠唯一懂得猎食求生的清洁工阿比盖尔,社会制度被打破而完全翻转。

  电影里的富豪毫无生存技能,欲贩卖劳力士表换在救生舱上睡觉也被拒绝; 领班宝拉欲向阿比盖尔颐指气使,却被对方反呛应尊称她为「船长」,原先阶级社会的财富、头衔、地位皆无用武之地。 片中还无独有偶,重复首段卡尔的遭遇:名模圈的女尊男卑,扩展到他生存的整座小岛,阿比盖尔为领首,雅雅、宝拉则等同副手,建立起微型母系社会,男性气概犹如「岛外资本」一样在此无用武之地。

  电影一片段,卡尔与自称为船员的尼尔森守夜,饥肠辘辘偷吃饼干棒,隔天被众人发现并斥责。 即便卡尔试图撒谎、狡辩,也无法掩盖事实,其流露的尴尬神情,正如开场计较约会账单、雅雅决定掏出信用卡时如出一彻,呈现男性被剥离自尊时的羞耻模样。 逗趣的是,鲁本. 奥斯伦参照的是宠物狗被主人质问是否「偷吃」的YouTube影片,造就片中颇具动物性的迷因演出:「我用那支影片给演员观赏参考,我从未看过有更强烈的方式来表达羞耻感。」



作品集悲情三角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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