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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五十二·孟子二(17)


  诐、淫、邪、遁,蔽、陷、离、穷,四者相因。心有所蔽,只见一边,不见一边,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各只见一边,故其辞诐而不平。蔽则陷溺深入之义也,故其辞放荡而过。陷则离,离是开去愈远也,故其辞邪。离则穷,穷是说不去也,故其辞遁。遁,如夷之之言是也。闳祖。
  先之问:“诐、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说如何?”曰:“诐辞,初间只是偏了。所以偏者,止缘他蔽了一边,如被物隔了,只见一边。初间是如此,后来只管陷入里面去,渐渐只管说得阔了,支蔓淫溢,才恁地陷入深了。于是一向背却正路,遂与正路相离了。既离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毕竟用不得,其说必至于穷。为是他说穷了,又为一说以自遁,如佛家之说。”贺孙。
  或问诐、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说。曰:“‘诐’字,是遮了一边,只见一边。如‘陂’字,亦是一边高,一边低;‘跛’字,亦是脚一边长,一边短,皆是只有一边之意。‘淫辞知其所陷’。淫,便是就所诐处多了,被他只看得这一边,都盖了那一边。如人□在水里,只见得那水,更不见有平正底道理。诐是少了那一边,淫是添了这一边。然诐与淫,只是见偏了,犹自是道理在。然只管淫而不止,便失了那道理。既是不正,无缘立得住,便至于遁。遁则多讨物理前来遮盖。”
  沈庄仲问诐、淫、邪、遁之辞。文蔚曰:“如庄周放浪之言,所谓‘淫辞’。”曰:“如此分不得。只是心术不正,便自节次生此四者。如杨墨自有杨墨底诐、淫、邪、遁,佛老自有佛老底诐、淫、邪、遁,申韩自有申韩底诐、淫、邪、遁。如近世言功利者,又自有一种诐、淫、邪、遁。不特是如此,有一样苟且底人,议论不正,亦能使是非反覆。张安道说:‘本朝风俗淳厚,自范文正公一变,遂为崖异刻薄。’后来安道门人和其言者甚众,至今士大夫莫能辨明,岂不可畏!”文蔚。
  问:“诐、淫、邪,遁之辞,杨墨似诐,庄列似淫,仪秦似邪,佛似遁。”曰:“不必如此分别,有则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诐,是偏诐不平,譬似路一边高,一边低,便不可行,便是蔽塞了一边。既蔽塞,则其势必至于放荡而陷溺。淫而陷溺,必至于邪僻而叛道。才问着,便遁而穷。且如杨墨‘为我’‘兼爱’之说,可谓是偏颇。至于‘摩顶放踵’,‘拔一毛利天下不为’,便是不可行。夷之云:‘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不是他本意。只为被孟子勘破,其词穷,遂为此说,是遁也。如佛学者初有‘桑下一宿’之说,及行不得,乃云‘种种营生,无非善法’,皆是遁也。”德明。
  淫、邪辞相互。可学。
  孟子离此四病,所以知人言有四病。方。
  问:“程子说:‘孟子知言,譬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所谓‘在堂上’者,莫只是喻心通于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见识高似他,方能辨他是非得失;若见识与他一般,如何解辨得他!”广。士毅录云:“才高于众人了,方见得。与众人一般低,立在堂下,如何辨得人长短!”
  问:“孟子知言处,‘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先政而后事;辟杨墨处说‘作于其心,害于其事’,先事而后政。”曰:“先事而后政,是自微而至着;先政而后事,是自大纲而至节目。”雉。
  “孟子说知言、养气处,止是到‘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住。公孙丑疑孟子说知言、养气忒担当得大,故引‘我于辞命则不能’以诘孟子。孟子对以‘恶,是何言也’!丑又问:‘昔者子夏子游子张皆得圣人之一体’,意欲以孟子比圣人。故孟子推尊圣人,以为己不敢当,遂云‘姑舍是’。”去伪。
  问:“颜子‘具体而微’,微是‘微小’或‘隐微’之‘微’?”曰:“微,只是小。然文意不在‘小’字上,只是说体全与不全。”宇。
  “颜子所知所行,事事只与圣人争些子,所以曰‘具体而微’。”焘。
  “具体而微”,伊川言“合下小”,是言气禀。如“三月不违”,则有乏处。因五峰与张说。方。
  问“浩然之气”后面说伯夷伊尹孔子“是则同”处。曰:“后面自是散说出去,不须更回引前头。这里地位极高,浩然之气又不足言,不须更说气了。有百里之地,则足以有天下,然‘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则有所不为,此是甚么样气象!大段是极至处了。虽使可以得天下,然定不肯将一毫之私来坏了这全体。古之圣人其大根脚同处,皆在此。如伊尹‘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系马千驷,禄之以天下弗视弗顾’,与此所论一般。圣人同处大概皆在此,于此而不同,则不足以言圣人矣。某旧说,孟子先说知言,而公孙丑先问养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今看来,他问得却自有意思。盖知言是那后面合尖末梢头处,合当留在后面问,如大学所论,自修身、正心却说到致知、格物。盖致知、格物是末梢尖处,须用自上说下来,方为有序也。”又曰:“公孙丑善问,问得愈密,盛水不漏。若论他会恁地问,则不当云‘轲之死不得其传’。不知后来怎生不可晓。或是孟子自作此书,润饰过,不可知。”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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