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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五十二·孟子二(12)


  “养浩然之气”,只在“集义所生”一句上。气,不是平常之气,集义以生之者。义者,宜也。凡日用所为所行,一合于宜,今日合宜,明日合宜,集得宜多,自觉胸中慊足,无不满之意。不然,则馁矣。“非义袭而取之”,非是外取其义以养气也。“配义与道”者,大抵以坤配干,必以干为主;以妻配夫,必以夫为主。配,作随底意思。以气配道义,必竟以道义为主,而气随之,是气常随着道义。谟。
  或问“是集义所生者”一句。曰:“‘是集义’者,言是此心中分别这是义了,方做出来,使配合得道义而行之,非是自外而袭得来也。‘生’字便是对‘取’字而言。”卓。
  或问:“人有生之初,理与气本俱有。后来欲动情流,既失其理,而遂丧其气。集义,则可以复其性而气自全。”曰:“人只怕人说气不是本来有底,须要说人生有此气。孟子只说‘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又说‘是集义所生者’,自不必添头上一截说。吕子约亦是如此数摺价说不了。某直敢说,人生时无浩然之气,只是有那气质昏浊颓塌之气。这浩然之气,方是养得恁地。孟子只谓此是‘集义所生’,未须别说。若只管谓气与道义,皆是我本来有底;少间要行一步,既怕失了道义,又怕失了气。恰似两只脚并着一只□,要东又牵了西,要西又牵了东,更行不得。”胡泳。
  问:“此气是当初禀得天地底来,便自浩然,抑是后来集义方生?”曰:“本是浩然,被人自少时坏了,今当集义方能生。”曰:“有人不因集义,合下来便恁地刚勇,如何?”曰:“此只是粗气,便是北宫黝孟施舍之勇底,亦终有馁时。此章须从头节节看来看去,首尾贯通,见得活方是,不可只略猎涉说得去便是了。”淳。
  问:“孟子养浩然之气,如所谓‘集义’,‘勿忘勿助’,‘持其志,无暴其气’,似乎皆是等级。”曰:“他祇是集义。合当做底便做将去,自然塞乎天地之间。今若谓我要养气,便是正,便是助长。大抵看圣贤文字,须要会得他这意。若陷在言语中,便做病来。”道夫。
  “集义,故能生浩然之气”。问:“何以不言仁?”曰:“浩然之气无他,只是仰不愧,俯不怍,无一毫不快于心,自生浩然之气。只合说得义。义,便事事合宜。”德明。
  问一之:“看浩然之气处如何?”曰:“见集义意思,是要得安稳。如讲究书中道理,便也要见得安稳。”曰:“此又是穷理,不是集义。集义是行底工夫,只是事事都要合义。穷理则在知言之前。穷理,是做知言工夫,能穷理,然后能知言。”淳。
  问:“浩然之气,集义是用功夫处否?”曰:“须是先知言。知言,则义精而理明,所以能养浩然之气。知言正是格物、致知。苟不知言,则不能辨天下许多淫、邪、诐、遁。将以为仁,不知其非仁;将以为义,不知其非义,则将何以集义而生此浩然之气。气只是充乎体之气,元与天地相流通。只是仰不愧,俯不怍,自然无恐无惧,塞乎天地。今人心中才有歉愧,则此气自然消馁,作事更无勇锐。‘配义与道’者,配是相合而有助。譬如与人斗敌,又得一人在后相助,自然愈觉气胜。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只是一味勃然不顾义理。如此养气,则应事接物皆去不得。孟子是活底不动心,告子是死底不动心。如孟子自是沉潜积养,自反而缩,只是理会得道理是当。虽加齐卿相,是甚做不得?此章正要反覆子细看:公孙丑如何问?孟子如何答?孟子才说‘志至焉,气次焉,持其志,无暴其气’,公孙丑便以志为至,以气为第二等事,故又问何故又要无暴其气?孟子方告之以不特志能动气,而气亦能动志也。气能动志,须是寻常体察。如饮酒固能动志,然苟能持其志,则亦不能动矣。”侍坐者有于此便问:“直、方、大如何?”曰:“议论一事未分明,如何隔向别处去。下梢此处未明,彼又不晓,一切泛然无入头处。读书理会义理,须是勇猛径直理会将去。正如关羽擒颜良,只知有此人,更不知有别人,直取其头而归。若使既要砍此人,又要砍那人,非惟力不给,而其所得者不可得矣。又如行路,欲往一处所,却在道边闲处留滞,则所欲到处,何缘便达。看此一章,便须反覆读诵,逐句逐节互相发明。如此三二十过而曰不晓其义者,吾不信也。”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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