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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三十·论语十二(3)


  或问颜子“不贰饼”。曰:“过只是过。不要问他是念虑之过与形见之过,只消看他不贰处。既能不贰,便有甚大底罪过也自消磨了。”时举
  问“不迁怒,不贰饼”。曰:“重处不在怒与过上,只在不迁不贰上。今不必问过之大小,怒之深浅。只不迁,不贰,是甚力量!便见工夫。佛家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有过能不贰,直是难。贰,如贰辟之‘贰’,已有一个,又添一个也。”又问“守之也,非化之也”。曰:“圣人则都无这个。颜子则疑於迁贰与不迁贰之间。”赐祖道录云:“贰不是一二,是长贰之‘贰’。”馀同。
  寻常解“不贰饼”,多只说“过”字,不曾说“不贰”字。所谓不贰者,“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如颜子之克己,既克己私,便更不萌作矣。人杰
  “‘不迁怒,不贰饼’,一以为克己之初,一以为用功之处。”曰:“自非礼勿视听言动,积习之久,自见这个意思。”夔孙
  问:“学颜子,当自‘不迁怒,不贰饼’起?”曰:“不然。此是学已成处。”又问:“如此,当自四勿起?”曰:“是。程子云:‘颜子事斯语,所以至於圣人,後之学者宜服膺而勿失也。’”过
  不迁不贰,非言用功处,言颜子到此地位,有是效验耳。若夫所以不迁不贰之功,不出於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四句耳。伯羽谟录云:“此平日克己工夫持养纯熟,故有此效。”
  行夫问“不迁怒,不贰饼”。曰:“此是颜子好学之符验如此,却不是只学此二件事。颜子学处,专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上。至此纯熟,乃能如此。”时举贺孙录云:“行夫问云云,曰:‘“不迁怒,不贰饼”不是学,自是说颜子一个证验如此。’恭父云:‘颜子工夫尽在“克己复礼”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是他终身受用只在这上。’”
  问:“不迁怒、贰饼,是颜子克己工夫到後,方如此,却不是以此方为克己工夫也。”曰:“夫子说时,也只从他克己效验上说。但克己工夫未到时,也须照管。不成道我工夫未到那田地,而迁怒、贰饼只听之耶!”义刚
  或问:“颜子工夫只在克己上,不迁不贰乃是克己效验。”或曰:“不迁不贰,亦见得克己工夫即在其中。”曰:“固是。然克己亦非一端,如喜怒哀乐,皆当克,但怒是粗而易见者耳。”或曰:“颜子平日但知克己而已。不迁不贰,是圣人见得他效验如此。”曰:“但看‘克己复礼’,自见得。”
  问:“‘不迁怒’是见得理明,‘不贰饼’是诚意否?”曰:“此二者拆开不得,须是横看。他这个是层层趱上去,一层了,又一层。‘不迁怒,不贰饼’,是工夫到处。”又曰:“颜子只是得孔子说‘克己复礼’,终身受用只是这四个字。‘不违仁’,也只是这个;‘不迁怒,不贰饼’,也只是这个;‘不改其乐’,也只是这个。‘克己复礼’,到得人欲尽,天理明,无些渣滓,一齐透彻,日用之间,都是这道理。”贺孙
  问:“不迁不贰,此是颜子十分熟了,如此否?”曰:“这是夫子称他,是他终身到处。”问:“若非礼勿视听言动,这是克己工夫。这工夫在前,分外著力,与不迁不贰意思不同。”曰:“非礼勿视听言动,是夫子告颜子,教他做工夫。要知紧要工夫却只在这上。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他到处;‘不迁怒,不贰饼’,也是他到处。”问:“就不迁不贰上看,也似有些浅深。”曰:“这如何浅深?”曰:“‘不迁怒’是自然如此,‘不贰饼’是略有过差,警觉了方会不复行。”曰:“这不必如此看。只看他‘不迁怒,不贰饼’时心下如何。”贺孙
  又云:“看文字,且须平帖看他意,缘他意思本自平帖。如夜来说‘不迁怒,不贰饼’,且看不迁不贰是如何。颜子到这里,直是浑然更无些子渣滓。‘不迁怒’,如镜悬水止;‘不贰饼’,如冰消冻释。如‘三月不违’,又是已前事。到这里,已自浑沦,都是道理,是甚次第!”问:“过,容是指已前底说否?”曰:“然。”问:“过是逐事上见得,如何?”曰:“固是逐事上见。也不是今日有这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明日又是那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只颜子地位高,才见一不善不为,这一番改时,其馀是这一套须顿消了。当那时须顿进一番。他闻一知十,触处贯通。他觉得这一件过,其馀若有千头万绪,是这一番一齐打并扫断了。”曰:“如此看‘不贰饼’,方始见得是‘三月不违’以後事。”曰:“只这工夫原头,却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上面。若是‘不迁怒’时,更无形迹。但初学如何须要教他‘不迁怒,不贰饼’得?这也便要如此不得,只是克己工夫。孔子不以告其他门人,却独以告颜子,可见是难事,不是颜子担当不得这事。其他人也只逐处教理会。道无古今,且只将克己事时时就身己检察,下梢也便会到‘不迁怒,不贰饼’地位,是亦颜子而已。须是子细体认他工夫是如何,然後看他气象是如何,方看他所到地位是如何。如今要紧只是个分别是非。一心之中,便有是有非;言语,便有是有非;动作,便有是有非;以至於应接宾朋,看文字,都有是有非,须著分别教无些子不分晓,始得。心中思虑才起,便须是见得那个是是,那个是非。才去动作行事,也须便见得那个是是,那个是非。应接朋友交游,也须便见得那个是是,那个是非。看文字,须便见得那个是是,那个是非。日用之间,若此等类,须是分别教尽,毫釐必计始得。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且如今见人行事,听人言语,便须著分别个是非。若是他做不是,说不是,虽不可诵言之,自家是非,须先明诸心始得。若只管恁地鹘突不分别,少间一齐都滚做不好处去,都不解知。孟子亦说道:‘我知言: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这不是分别得分明,如何得胸次恁地了然!天下只是个分别是非。若见得这个分明,任你千方百计,胡说乱道,都著退听,缘这个是道理端的著如此。如一段文字,才看,也便要知是非。若是七分是,还他七分是;三分不是,还他三分不是。如公乡里议论,只是要酌中,这只是自家不曾见得道理分明。这个似是,那个也似是,且捏合做一片,且恁地过。若是自家见得是非分明,看他千度万态,都无遯形。如天下分裂之时,东边称王,西边称帝,似若不复可一。若有个真主出来,一齐即见退听,不朝者来朝,不服者归服,不贡者入贡。如太祖之兴,所谓刘李孟钱,终皆受并,天下混一。如今道理个个说一样,各家自守以为是,只是未得见这公共道理是非。前日曾说见道理不明,如‘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是大丈夫;若後车千乘,传食诸侯,唤做大丈夫也得。”问:“是非本吾心之固有,而万物万事是非之理莫不各具。所以是非不明者,只缘本心先蔽了。”曰:“固是。若知得事物上是非分明,便是自家心下是非分明。程先生所以说‘才明彼,即晓此’。自家心下合有许多道理,事物上面各各也有许多道理,无古今,无先後。所以说‘先圣後圣,其揆则一’下,又说道:‘若合符节。’如何得恁地?只缘道理只是一个道理。一念之初,千事万事,究竟於此。若能先明诸心,看事物如何来,只应副将去。如尺度,如权衡,设在这里,看甚么物事来,长底短底,小底大底,只称量将去,可使不差毫釐。世上许多要说道理,各家理会得是非分明,少间事迹虽不一一相合,於道理却无差错。一齐都得如此,岂不甚好!这个便是真同。只如今诸公都不识所谓真同,各家只理会得半截,便道是了。做事都不敢尽,且只消做四五分。这边也不说那边不是,那边也不说这边不是。且得人情不相恶,且得相和同,这如何会好!此乃所以为不同。只是要得各家道理分明,也不是易。须是常常检点,事事物物,要分别教十分分明。是非之间,有些子鹘突也不得。只管会恁地,这道理自然分明。分别愈精,则处事愈当。故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尧舜禹数圣人出治天下,是多多少少事!到末後相传之要,却只在这里。只是这个精一直是难!”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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