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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二十六·论语八(4)


  敬之问:“富贵贫贱,圣人教人,要得分别取舍到个真切处,便随道理做去。有一般昏弱之人,都只是人欲上行,便是不识痛痒底人。”先生曰:“圣人这处恰似说得疏。学问工夫侭多,圣人去富贵贫贱上做工夫。不是处富贵贫贱时节,又如何做工夫?终不成闲过了这处!圣人且立个大界限,先要人分别得个路头。‘君子去仁’,便是不成个君子。看圣人说得来似疏,下面便说到细密处。须是先说个粗,後面方到细处。若不是就粗处用工,便要恁地细密,也不得。须知节节有工夫,剥了一重又一重,去了一节又一节。”敬之云:“此章说此三句,可谓紧切。虽然,只说存养,未说仁处,要是教人自体认看。”先生笑曰:“公又如此。所见这里未是极处,更要去言外说道理,如何得。圣人这处,正是说筑底处,正是好著力处,却如此轻说过了!众人是这个心,圣人也只是这个心,存得心在这里,道理便在这里。从古圣贤,只是要理会这个物事。保养得这个在,那事不从这里做出!”
  “富与贵,贫与贱”,方是就至粗处说。後面“无终食之间违仁”,与“造次、颠沛必於是”,方说得来细密。然先不立得这个至粗底根脚,则後面许多细密工夫更无安顿处,人更无可得说。须是先能於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立得这个粗底根脚了,方可说上至细处去。若见利则趋,见便则夺,这粗上不曾立得定,更说个甚么!正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与“贫而乐,富而好礼”相似。若未能无谄无骄,如何说得乐与好礼!却是先就粗处说上细上去。僩
  “富贵贫贱,不处不去,此一节,且说个粗底,方是个君子皮壳,里面更多有事在。然先会做这事,方始能不去其仁。既把得定,然後存养之功自此渐渐加密。夔孙录此下云:“然必先‘无终食违仁’,然後‘造次、颠沛必於是’。”如孟子言‘善、利之间’,须从‘间’字上看。但孟子之言勇决,孔子之言详缓,学者须就这上著力。今学者都不济事,才略略有些利害,便一齐放倒了!某尝向朋友说,须是就这上立得脚住,方是离得泥水。若不如此,则是在泥里行,才要出,又堕在泥里去。纵说得道理,也没安顿处。如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毋自欺有多少事,他却只就‘小人閒居为不善,见君子而後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处说。为甚先要去了这个?盖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矣。”又曰:“‘审富贵’,是义;‘安贫贱’,是命。”赐
  不以道得富贵不处,不以道得贫贱不去,是说处这事。“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是主宰处。终食、造次、颠沛,是操存处。李先生说得好。端
  问“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一章。曰:“如孔子言此,便是自平居时说到那造次、颠沛之际。如孟子说义重於生处,却又说急处有打得过时,如閒居时却有照管不到处,或失之。”焘
  周李卿问造次之义。曰:“杜预谓,‘造次之期,言草草不成礼也’,便是此意。左传谓,‘过信为次’,亦只是苟且不为久计之意。”义刚
  蜚卿问:“注云:‘取舍之分明,然後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取舍之分益明。’如何?”曰:“此言内外大小皆当理会。外若不谨细行,则内何以为田地根本。内虽有田地根本,而外行不谨,则亦为之摇夺。如世间固有小廉曲谨,而临大节无可取者,亦有外面界辨分明,而内守不固者。”可学
  问:“明道云:‘不以其道得之富贵,如患得之。’文义如何?”曰:“‘如患得之’,是患不得之,将此‘得’字解上‘得’字。”必大集义。
  △我未见好仁者章
  问:“好仁即便会恶不仁,恶不仁便会好仁,今并言如何?”曰:“固是好仁能恶不仁。然有一般天资宽厚温和底人,好仁之意较多,恶不仁之意较少;一般天资刚毅奋发底人,恶不仁之意较多,好仁之意较少。‘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这个便是好恶样子。”问:“此处以成德而言,便是颜子‘得一善拳拳服膺’,曾子‘任重而道远’与启手足处,是这地位否?”曰:“然。”
  “好仁者,自是那一等天资纯粹底人,亦其真知仁之可好而实好之,故视天下之物无以尚乎此。恶不仁者,又是那一等天资耿介底人,亦其真知不仁之可恶而实恶之,故凡不仁之事,不使毫发加诸己。若好仁而有以尚之,这便不是真好;恶不仁而未免有所不当为,这便不是真恶。然好仁者於不仁非不恶,终是好底意思多;恶不仁者於仁非不好,终是恶底意思重。好仁,非颜曾未易言。恶不仁,恐伯夷叔齐方始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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