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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西一家(11)



  圣安琪桥广场挤满了人和车辆。队伍好不容易才从广场下部通过。有人立即把两个女人领进事先安排好的小教堂。然后雅克-桑西也被带了进来。

  年少的贝尔纳披着镶金线的呢外套,被直接送上了断头台。这时人人都以为他并未被赦免,马上就要命赴黄泉了。这可怜的孩子吓得灵魂出窍,在台上走了一步就晕倒了。有人取来凉水,把他浇醒,安排在铡刀对面坐下。

  刽子手去提解卢克莱丝-佩特洛尼夫人,她双手被绑在背后,肩上的披巾取走了。她随着旗幡出现在广场上,头上罩着黑色塔夫绸的面巾。她向上帝作了祈祷,又吻了耶稣圣像的伤口。有人让她把鞋子脱下,留在砖地上。她略嫌胖了一点,煞费力气才登上断头台,上去以后,就有人来把她的面巾摘掉。她袒着肩膀和**,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很不自在。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铡刀,缓缓地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她噙着眼泪,说:“上帝呵!……你们,教友们呵,为我的灵魂祈祷吧!”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去问首席刽子手亚历山大,他告诉她骑在夹具的木板上。不过她觉得这样有失体面,犹豫了半天才照办。(随后的细节,意大利读者是能够接受的,因为他们对任何事情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而对于法国读者,只须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为了顾及这位可怜妇女的廉耻心,刽子手是在她的胸部下的刀子,他把她的头颅示众以后,用黑塔夫绸面巾包了起来。)

  就在刽子手整理刑具,准备处决年轻姑娘时,有一座挤满好奇者的看台倒了,死了不少人。他们就这样赶在贝阿特丽丝前面见上帝去了。

  当贝阿特丽丝看见旗幡朝小教堂走来,要把她提去时,不禁冲动地问:

  “我母亲死得痛快吗?”

  有人回答说是的,于是她跪在耶稣受难十字架前,发狂地为母亲的灵魂祈祷。接着她又大声地对耶稣像说了好久的话。

  “上帝啊,你现在又来接我走了。我诚心诚意跟你去,请伸出你仁慈的手,宽恕我深重的罪孽……”

  接着她背诵了好几段圣诗和赞美诗,来赞美上帝。最后,当刽子手拿着绳子来到她面前时,她说:

  “把我的躯体捆上吧,它该受惩罚。把我的灵魂释放吧,它应该达到不朽之境,享受永世的荣光。”

  说完,她站起身,作过祈祷,把鞋子留在楼梯下边,然后登上断头台,敏捷地跨上木板,把脖子伸在铡刀下。这一切她都做得极好,为的是不让刽子手触碰她的身体。她动作很快,使得摘下面巾时,观众无法看清她的肩膀和**。铡刀过了好一会儿才落下来,因为有什么东西突然把它卡住了。在这期间,她大声呼喊着耶稣基督和圣母的名字。在刀子落下来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可怜的贝尔纳一直坐在断头台上,这时再度晕死过去。“慰安会”的成员足足费了半个钟头,才使他苏醒过来。这时维克多-桑西也被解上了断头台。由于细节过于残酷。这里就一笔带过。总之他也被处死了。

  行完刑后,人们立即把贝尔纳押回监狱。由于发高烧,狱方便给他放血治疗。

  至于那两个可怜的女人,人们把她们分别整容入殓,停放在离断头台几步远的地方。附近就是圣安琪桥右边的第一个塑像,即圣-保罗塑像。一直停放到下午四点一刻。每具棺木四周燃点着四支白蜡烛。

  然后,她们俩和雅克-桑西的遗体一起,被送到佛罗伦萨领事馆。晚上九点一刻,人们给姑娘的遗体穿上衣服,撒上许多鲜花,然后送到蒙托里约的圣彼埃尔教堂。她美得惊人,好像在安睡。她被埋葬在祭坛前,面对着拉斐尔-都尔班所画的《耶稣变容图》。罗马圣方济格修会的全体修士点着五十支大蜡烛,出席了她的葬礼。

  晚上十点,卢克莱丝-佩特洛尼被运到圣乔治教堂。无以计数的人都赶来观看这一悲惨的仪式。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大街小巷挤满了车辆与人群,脚手架,窗口和屋顶上都挤满了人。那一天太阳很辣,许多人都被晒晕了过去。发烧的人不计其数。到十九点(二点差一刻)仪式结束,人群散开后,许多人被挤得窒息过去,还有一些被马匹撞倒。死者为数不少。

  卢克莱丝-佩特洛尼夫人身材娇小,年龄虽有五十,姿色却分毫不减,小小的鼻子,黑幽幽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庞,一幅绝美的相貌。她的头发是栗色的,生得不密。

  贝阿特丽丝刚满十六。她的死令人永远痛惜。她个子不高,但体态丰腴,脸上有一对小酒窝。她虽然死了,身上堆着鲜花,却像睡熟了,在睡梦中露出微笑,那种笑靥,就和她生前经常浮现在脸上的一样。她嘴巴小巧,金色的头发自然卷曲。受刑之前,这些金色的卷发垂落到眼前,更使她别具风姿,引得人们怜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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