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四·性理一(7)
时间:2022-12-12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先生言气质之性,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不净之器盛之,则臭;以汙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便清。故‘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也煞用气力,然後能至。某尝谓原性一篇本好,但言三品处,欠个‘气’字,欠个来历处,却成天合下生出三般人相似!孟子性善,似也少个‘气’字。”砥伯羽录云:“大抵孟子说话,也间或有些子不睹是处。只被他才高,当时无人抵得他。告子口更不曾得开。” 性如水,流於清渠则清,流入汙渠则浊。气质之清者、正者,得之则全,人是也;气质之浊者、偏者,得之则昧,禽兽是也。气有清浊,人则得其清者,禽兽则得其浊者。人大体本清,故异於禽兽;亦有浊者,则去禽兽不远矣。节 有是理而後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禀气之清者,为圣为贤,如宝珠在清冷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不肖,如珠在浊水中。所谓“明明德”者,是就浊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宝珠落在至汙浊处,然其所禀亦间有些明处,就上面便自不昧。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曰“仁兽”,曰“义兽”是也。儒用 “理在气中,如一个明珠在水里。理在清底气中,如珠在那清底水里面,透底都明;理在浊底气中,如珠在那浊底水里面,外面更不见光明处。”问:“物之塞得甚者,虽有那珠,如在深泥里面,更取不出。”曰:“也是如此。”胡泳 “敬子谓:‘性所发时,无有不善,虽气禀至恶者亦然。但方发之时,气一乘之,则有善有不善耳。’僩以为人心初发,有善有恶,所谓‘几善恶’也。初发之时本善而流入於恶者,此固有之。然亦有气禀昏愚之极,而所发皆不善者,如子越椒之类是也。且以中人论之,其所发之不善者,固亦多矣。安得谓之无不善邪?”曰:“不当如此说,如此说得不是。此只当以人品贤愚清浊论。有合下发得善底,也有合下发得不善底,也有发得善而为物欲所夺,流入於不善底。极多般样。今有一样人,虽无事在这里坐,他心里也只思量要做不好事,如蛇虺相似,只欲咬人。他有甚么发得善!明道说水处最好。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流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浊之少者。只可如此说。”僩 或问气禀有清浊不同。曰:“气禀之殊,其类不一,非但‘清浊’二字而已。今人有聪明,事事晓者,其气清矣,而所为未必皆中於理,则是其气不醇也。有谨厚忠信者,其气醇矣,而所知未必皆达於理,则是其气不清也。推此求之可见。” 问:“季通主张气质太过。”曰:“形质也是重。且如水之气,如何似长江大河,有许多洪流!金之气,如何似一块铁恁地硬!形质也是重。被此生坏了後,理终是拗不转来。”又曰:“孟子言‘人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不知人何故与禽兽异。”又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不知人何故与牛犬异。此两处似欠中间一转语。须著说是形气不同,故性亦少异,始得。恐孟子见得人性同处,自是分晓直截,却於这些子未甚察。”又曰:“了翁云:‘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功大。’与季通说正相反。若论其至,不可只靠一边。如了翁之说,则何故自古只有许多圣贤?如季通之说,则人皆委之於生质,更不修为。须是看人功夫多少如何。若功夫未到,则气质之性不得不重。若功夫至,则气质岂得不听命於义理!也须著如此说,方尽。”闳祖 人性虽同,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则恻隐之心常多,而羞恶、辞逊、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有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多,而恻隐、辞逊、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水火亦然。唯阴阳合德,五性全备,然後中正而为圣人也。闳祖 性有偏者。如得木气多者,仁较多;金气多者,义较多。扬 先生曰:“人有敏於外而内不敏,又有敏於内而外不敏,如何?”曰:“莫是禀气强弱?”曰:“不然。淮南子曰:‘金水内明,日火外明。’气偏於内故内明,气偏於外则外明。”可学 “气禀所拘,只通得一路,极多样:或厚於此而薄於彼,或通於彼而塞於此。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於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如虎豹只知父子,蜂蚁只知君臣。惟人亦然,或知孝於亲而薄於他人。如明皇友爱诸弟,长枕大被,终身不变,然而为君则杀其臣,为父则杀其子,为夫则杀其妻,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於他处皆碍,也是气禀,也是利害昏了。”又问:“以尧为父而有丹朱,以鲧为父而有禹,如何?”曰:“这个又是二气、五行交际运行之际有清浊,人適逢其会,所以如此。如算命推五行阴阳交际之气,当其好者则质美,逢其恶者则不肖,又非人之气所能与也。”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