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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上我们要相互帮助”——电影《没有过去的男人》中的人道主义(2)

乐队在集装箱村落演出(《没有过去的男人》剧照)

  在此意义上,当阿基将这一群体作为构成影片的绝对主体,以诚实的笔调讲述其喜怒哀乐、进退起伏,点染其道德的高尚或缺陷之处;当他将镜头对准这样“沉默的大多数”,深切地关心着他们的现实生活与伦理追求,及由之所映现出的普遍性的社会问题,无疑意味着创作之原点便带着浓浓的人道主义精神。

  事实上,与其说阿基在《没有过去的男人》中采取了人道主义的视角,毋宁说这是一种视角的人道主义。两下的分野在于,前者只是讲述一个故事时所选择的角度与切入点,是众多的选项之一,是方法论层面的;而后者却指称着创作者的立场、原则与根本倾向,是非此不可的,是世界观层面的。将该片置于导演整个作品序列中去考察,不难发现,这样一种视角的人道主义,乃是阿基创作观念的核心和固有因素。

二、“在地球上我们要相互帮助”:朴素的人道主义

  《没有过去的男人》的故事是浅近明了的,其主题也不可不谓清晰直白,完全可用片中伊尔玛对M的所讲的一句话加以概括。

  影片约1/3处,M应伊尔玛之约来到她工作的隶属于福利救济社的二手服装店,在赠予M衣物前,伊尔玛说道,“上帝只恩赐上天堂的人,但是在地球是我们要相互帮助。”

  的确,本片所反复强调并着意推崇的,正是这样一种“人与人应相互帮助”的道德理念。考虑到故事的语境,更准确的表述或许是,身处社会底层的人们应该友爱相处、团结互助。这里实则隐含着两层意思:一是,底层人需要互爱互助,这有利于改善他们在这个并不公平的社会中的境况,替他们争取到尊严、地位和价值;二是,底层人具备互爱互助的人格基础,正如阿基素来在作品中所刻画的那样,他们拥有善良、温厚、宽容、慷慨、诚义等种种美德,而这些美德在一个拜物逐利的社会中,尤其是对于被异化了的上流阶级和中产阶级而言,则已日益消亡——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

希泽夫妇在他们的集装箱家门外(《没有过去的男人》剧照)

  我们不妨从剧作情节层面来作一番扫视:如果说故事之初,将受伤的M送去医院,这一施救行为仍部分地归因于车站巡逻员的分内职责,那么其后主角所得到的一系列救助,则纯然是不计回报的善举。当M瘫倒在港口的乱石杂草间,两个孩子没有冷漠以待避之不及,希泽夫妇也不曾对这个浑身缠满绷带、身份不明的可疑分子有过多猜疑和防备,而是将他接回家中,悉心照料直至痊愈——在这一家人愉快乐观的生活态度背后,实是贫苦惨淡的现实:寄居在废弃集装箱里,灶台是用石块搭建的,洗澡的热水需要孩子人工倾倒,丈夫在煤场守夜的微薄薪水是唯一的生计来源。然而,对于受惠被恩的M,一家人从未诉求任何回报,除了丈夫曾孩子气地向他索要半只自种的土豆之外。

  在M租下属于自己的集装箱后,一位素昧平生的电工赶来帮他接通电路,又替他修好一台废旧唱片机。当他问,“我欠你什么吗?”对方只是淡淡地回答,“如果你看到我在贫民区脑袋朝下,帮我把自己翻过来。”

  当身无分文的M踏入一家小餐吧,讨要了一杯免费的热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携带的一枚茶包丢入其中,聊以充饥解渴时,目睹了这一切的服务员并没有讥讽或驱赶,反而“伙同”厨师赠给他一顿免费的午饭,还热心地询问他“要不要牛奶”。

  伊尔玛试图为M在二手服装店找到一份工作,面对主管,她给出的理由是,“有个可怜的人在外面,我想我们应该帮帮他。”而主管竟亦不疑有他,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吧,叫他进来。”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人与人之间的守望相助,在片中绝非孤立偶然的情节,而是反复出现、环环相扣的行为链条,因此便在文本上获得了一种象征意味:一个被暴力羞辱、一无所有、连身份都失去了的人,正是凭借着这样一份份自然生发的、不计酬报的帮助,得以重建他存活于世的信心、重新找寻到他生命的价值,并以自己的方式——无论是领导福利救济社乐队改革,还是结尾处勇敢斥退歹徒的侵袭——来守护和回报这种美好而温情的民间伦理。

福利救济社主管为大家献唱(《没有过去的男人》剧照)

  这种对完整、美好人格的肯定和赞扬,对博爱、互助、非精致利己的社会伦理的推许与呼唤,对于人的尊严与价值的追求,无疑是本片最显性的人道主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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