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最近的梦里，常常出现了故乡的身影。

 

　　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跟很多离家出外的人一样，没有功成名就，不敢回家。十月的勾人月色，却让我没脸去看。月圆人圆，而我却因为怕无脸面回家，让家中双鬓早已发白的双亲们在月圆时站在家门口苦苦地等候着我的归来。

 

　　在梦里，我回到了我离开前的故乡，那时也是十月。故乡的公路像是结绳记事的麻索，疙疙瘩瘩地蜿蜒在山谷之间。下坡的尽头，是一棵古树，古树下有下棋地老人、抽旱烟地男人、扯家常的女人和玩耍地小孩。故乡的十月，是有甜味的。村子里每个人脸上都会挂着笑容，那是丰收的十月。

 

　　古树后面漏出了瓦脊，那通常会出现一条小街，但这就是我的故乡。我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沿着回家的路走去。当走到家门口时，我那曾经居住过20多年的房子竟然不见了。我被惊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满目的金黄月色洒满了我的身，那是割舍不掉的。月是故乡明，家乡的月色应该会比这里更亮吧？我自言自语着。我想我是自私的，被梦惊醒后立马拨动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通了！第一声，这么晚，爸妈睡了应该听不到吧；

 

　　第二声，我还是挂了吧，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第三声，如果这一声结束了，我就挂掉。

 

　　然而，第三声快结束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那沙哑的声音：“儿子，是你吗？”那一晚，借着明亮的月色，我把在外所受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而母亲在电话那头陪着我一边落泪。

 

　　“儿子，回来吧”，父亲接过电话。

 

　　我收起泪水，咬着牙：“爸，我很快就回家，相信我。”

 

　　“哎……我跟你妈都很好，你在外面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父亲终于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了，嘟嘟嘟……”匆忙挂掉了电话，我怕继续说下去，我会忍耐不住哭出来。

 

　　拿着电话，呆呆地坐在床上，双眼垂着泪水，望着明亮的月光投进了窗户，却没有照亮我的窗。这个十月过后，我得找个时间回家。

 

　　国庆节第二天，家里打来了电话。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的情绪。今天凌晨时，我才跟家里通过电话，家里一般没有事情是不会打给我的。那个电话，我没敢接，我怕。

 

　　电话铃声结束了响动，我对着窗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那股秋的气息是苦的。我回拨了家里的电话。

 

　　“你爸去世了，赶紧回家吧”，母亲此时的言语已经不再镇定，已经哑到了极点。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此时的她，已经奔溃不堪了。但在她的儿子面前，却还是极力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情感。

 

　　“妈，别急，我这就回去。”我踏上了回家路。在冲完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忍住不哭。甚至于在面对那满目的秋色美景时，我还佯装出了欣赏的表情。但当我买完机票看着票上写着的故乡名字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我嚎啕大哭着。

 

　　我不孝啊！把“一定要出人头地，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当成不回家的借口，却忘记了他们最需要的还是我在身边啊。下机后，出机场的那一瞬间我震住了，我的父母亲正站在接机处四处地张望着。那一刻，我才明白了。

 

　　……

 

　　这是个丰收的季节，父亲跟母亲领着我，走街串巷地去拜访亲朋好友，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骄傲。这个十月，呼吸着香甜的空气，月亮也终于照进了我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