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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把王佑祁宁从医院接出来之后,他天天抱着他早晨至傍晚,一刻不离手的去附近的上油松篮球场散步。那里有一处儿童乐园,他不时停下来亲亲他,温言细语;“宝宝吃不吃?叫爸爸?”五月的天气正渐渐热起来,马路上的汽车一辆一辆一辆跑走,宝宝指着汽车激动地“啊啊,大车,大车”的叫,他耐心地和着;“嗯,大车,大车跑了。”

  来家里探宝宝的朋友吃了一惊;“你怎么变了,比以前更沉默了。来给哥笑一个”。

  他也没想过会这样,这辈子成了建设银行,短短的几天似乎苍老了许多;也不健身了也没心思打理公司了,动不动还和身边的同事吵一架——不吵不行呀,平时嘻嘻哈哈也就算了,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天崩地裂,日子一下子变成;ICU,刷卡缴费单,陪床…偷偷抹眼泪…还要挣扎着去上班,手下一大帮子人还等着呢!。

  由不得他想什么,要给宝宝买进口的药,要按着胡乱动乱拔针头的小手,开始忍着心痛哄孩子,似乎除了给他买玩具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了,钱包都成了孩子的玩具。所有的东西都撕碎,孩子开心的笑着,一家人抹眼泪。

  柔情似水不治而愈,曾经喜欢文艺的小矫情,不知几时会卷土重来,但至少现在,他是一个要靠妹妹提醒才知道刮胡子,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狼吞虎咽,见任何床都能呼呼睡着的人。

  宝宝渐渐醒了,却没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被困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还要被抽血打针吃药做物疗,认定这是爸爸的一场阴谋,忍不住要对周围的假想敌们拳打脚踢。他笑嘻嘻地打不还手,好言好语。

  双胞胎一出生,就进重症监护,全靠药物和人民币;不要钱,只要孩子,砸锅卖铁,他认了。这是命,是因果,这是一笔古老的,今后几十年的债务,他得还。

  突然没有拖延症了。以前到公司,先开空间,淘宝,微博……再打开期货买进卖出,现在他对手下部门的人千恩万谢;这年头,跟着一个家里有病号私事不断漫不经心频频请假的老大,容易吗?

  就在病房的走廊上,他闭目养神,不时看一眼房间里的吊瓶。难得入睡的宝贝像枚戒尺,强迫他静心。曾经天天抱怨“一无所有”,现在只要宝宝平平安安,他无数次的向佛祖祈求,以自己的命换取他的健康。

  也不再是暴躁的愣头青了,护士有时说话很冲;“打针哪有轻一点的,你懂你上呀”。“早知道就不应该学法律,应该学医”。他恨得握紧拳头。一意识到,医生护士不能得罪,惊出一身汗,赶紧一包中华一包中华的道歉;请原谅,孩子受罪我控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他要是热血青年的不管不顾,是要由宝宝来买单的。他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勇带宝宝转投另一家医院?更何况,他明白医生说的并没错。他的愤怒,不针对任何人,只缘于看着宝宝受罪自己却无能为力,只缘于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语的烦躁,从小信佛,这一刻,佛在哪里?

  宝宝这一场病,在医院住了六天,他始终身兼多职,还偷空见过几个出版商,谈了他手中几本书稿的问题。他不想卖,他想至少留几本以后署上自己的名字在出版,他不想做夜来香了。

  宝宝状态平稳后,他去请假—想去西藏见佛—他知道,他即将丢失自己的信仰,佛永远是信仰。

  上司拍拍他的肩膀;“这才五月份,你就跑,你手下人怎么办”,有责任的人,无事不成“。责任这个词,他又熟悉又古怪,第一次放在他身上,他很不好意思,于是认认真真想;我只负责两种人;生我的人,我生的人!我牵挂两种人;相儒以沬的爱人,肝胆相照的朋友!我谢绝两种人;做事不道义的人,处世无诚义的人!我远离两种人;遇到好事就伸手的人,碰到难处就躲闪的人!我敬佩两种人;年轻时陪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富裕时陪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责任,这就是我的责任感。

  原来责任不仅仅是儿女对父母孝顺的爱、也是呈现给手下人的依赖与安全感,还要把责任化为具体,是不论他多疲倦还是要站直,都要让老去的父母有个依靠;让幼小的孩子有个靠山,让手下的人知道即使他心里再苦,面对你们他笑的很开心。他不能回避,他不能逃避责任。他不能大喊一声”他妈的,老子不干了“就撂挑子,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父母晚年的一滴水,孩子的一粒米,也是他自己毕生的心安。

  这还是一种人力的无可奈何;无论做了多少,到最后,一定是一场空。父母只会越来越老,步入死亡,爱人却早已彼岸花开了,所有的钱,时间,心力,都是扔到黑洞里去了,其实他没有变,还在抽六块五的红双喜。但这是写在血里的承诺,是人类世代相传的根基。

  而他说;也许,我该用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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