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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腊梅花开

  梦里,常常看到上海中山公园里父亲抚摸过的那棵腊梅树绽放,冰天雪地,一树寒香,然后一朵朵腊梅花又化作父亲的笑脸,醒来已满脸泪痕。

梦里,腊梅花开
 
  坚强的父亲是去年阴历十月份因腹泻太厉害检查而发现患了胃癌并且已经转移至肝,这样的结果宣告他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当时父亲平静地走进检查室,平静地等待结果,然后平静地跟我办完出院手续离开医院,面色很自然。当我被这个结果震惊而失声痛哭时,父亲却慈祥地拍拍我的肩膀,“儿子,不要难过,人总要走这一步的。只是我陪你走的路程有点短,你要坚强,这个家以后就靠你撑着了。”在出院前的头天是父亲五十一岁生日,那晚我陪父亲走进了一家饭店,吃了很长时间,一直不停的聊着,只是父亲常常看着我发呆。
 
  出院后,父亲把他这几年在北京的生意全盘给了别人,交代完家庭琐事之后,便和我踏上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旅程。我们一路一面拜访名医,一面游览名胜。在上海时,爸爸说他想到中山公园看看,因为爷爷曾在中山公园腊梅树下留过影。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和父亲坐地铁到了中山公园,并排在小径上慢慢地边走着,边聊着,忽然父亲看到那棵很大的腊梅树,他走过去抚摸良久,然后低沉地对我说:“我今年还能看到腊梅花开吗?”我眼一酸,强忍着泪水,拼命地点点头,爸爸自言自语地说:“但愿如此吧。”那天父亲心情一直很沉重。
 
  背上的行囊时轻时重,我和父亲走过的地方也有寒有暖,父亲总是以他那铁的意志与癌痛抗争着,从未表现过痛楚和失望,每到一处,父亲总有无限的感慨和怅然的留恋,对于他,明天的太阳总是一种渴望。我们先后到过上海、苏州、广州、桂林、阳朔等地,无论到哪,背包里总带着一袋袋煎好的中药。我和父亲在外漂泊了一个多月,父亲也在旅途中变得更加坚强和坦然,只是渐渐虚弱,常常思念家乡,思念家人,终于在元旦我们回到了北京。
 
  回家不久,父亲又因突发性下肢静脉血栓住进了北京三九急救中心,面对着一天两个病危通知单,我们悲痛万分,父亲却在病床上平静地说:“我还要等到腊梅花开,不用担心的。”最后父亲竟奇迹般地挺过来,那时天已很冷,父亲在病榻上一直叨念他抚摸过的腊梅树,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春节,五个姑姑为了最后一次团聚,相继从国外和各地赶到北京,阔别已久的兄妹们见面时抱头痛哭,家也开始热闹起来,父亲恢复得很快,渐渐不用拐杖也能走路,脸上也露出满足的微笑,常和他们打打麻将,聊聊天,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只是热闹很短暂的。过完元宵节后,家中又恢复了冷清,父亲也开始有些寂寞。
 
  天气又开始转暖,父亲越来越虚弱,在他要求下,我们一家包车回到了离开很久的故乡,他疼痛厉害的开始服用吗啡片。不久他的血栓又犯了,身体虚弱的可怕。在他贪婪地看完家乡的一草一木,尝完家乡的各种特产,见完家乡的至亲之后,终于面带微笑的离开了我们。临终前,他清醒地对我说:“你爷爷曾拿着那个在中山公园腊梅树下照的照片对我说这辈子不再管我的事,直至死也没管过我的事。而我看那棵腊梅树,希望看它开花就是要告诉你,我一直管着你的事,我一直很爱你,儿子!”当时我泪如泉涌。
 
  如今父亲在他的世界里又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我只有在梦里寻找他的笑容,梦里腊梅花开,一树寒香的腊梅树上绽开的都是父亲那和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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