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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小事(2)

  素华婆婆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频繁,声音越来越嘈杂。

  “哗——哗哗—哗——”“哐当——哐哐—哐当——”“轰次—轰次——”“唧唧—唧唧——”“呲—呲——”“这头,这头—”“快点—快点过来—来——”……

  大家忙着收割还没有打过的谷子,金晃晃的田地一大片接连着一大片。

  天闷热的让人发晕,即使是才下过雨,但这并没有冲淡空气中懒散的味道,似乎连打个哈欠都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忙活一段时间后,三三两两的婶婶们便累的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休息。闲时,聚坐在一起难免会谈论点什么,谁家女儿要出嫁啦、谁谁谁他爸进城打工啦、哪个狗儿下了几只崽啦……素华婆婆和祥子爷爷本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七八十的了,但两人却分居住——素华婆婆带着彩妞儿住两层楼的水泥房显得空旷,祥子爷爷住草顶泥身黑漆漆的老屋子显得孤独。两栋房子还正好背对着背,看上去是那么不协调。这样的情况在人数本就不多的村子里也就理所当然的被拿出来说说,全当是磨磨嘴皮子。

  印象中,彩妞儿好像就是在这些婶婶伯伯的口中渐渐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事。但彩妞儿又小又不太懂大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他们说,彩妞的爹妈进城打工发达了都各自重新安了家,所以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彩妞儿都忘了她也是有爹妈的小娃儿叻;他们说,素华婆婆没有生育能力,当初彩妞儿的妈是***时期被回城的知青包裹好扔下的——哦,对了,他们说那天天空还是飘着细碎的雪花,彩妞儿的妈躺在雪地里也不哭,那个小脸哦——红嘟了,那个时候正好被去赶场(赶集市)的祥子爷爷的四妹看见,这个四妹于是火烧火燎的抱着这个娃娃去找了素华婆婆,后来这个娃娃就成了素华婆婆和祥子爷爷的娃儿;他们还说——还说——还说素华婆婆肚子里面长石头块块了,每年都要发作,痛的哟床都下不到……

  很多时候,许许多多的闲言闲语随着农活儿的收工便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场。但一种告别往往又是另一种告别的重新开始。

  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中陆续地飘起来了一缕缕烟雾,哦~那是村子里的人家开始一年一度的烧秸秆活动了。再靠近一点,火堆烧的‘呼哧呼哧—吱啦—呼啦——’的,在田地上尽情欢呼跳跃后化为灰烬挣脱束缚的飘在半空中,盘旋不久便又会安安心心的落定尘土。

  这时的祥子爷爷坐在田埂上有节奏地抽着大烟杆儿的叶子烟,皱巴巴的眼睛望着远方熊熊燃烧的秸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样专注的望着,但不知为何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到心疼。偶尔祥子爷爷也会埋下头用手缓缓地擦擦自己粘上泥土的军大鞋,既而又抬起头来,一张一合地拔叽一口烟嘴又看向远方。

  这个村子好像每年都过的一样,春种秋收,夏去冬来,日出而作,日落而休。

  一样,似乎又不一样。

  很多时候,我们也无法都预见事情到底以何事开始到何时结束。

  2003年冬

  除夕夜,随着新年的慢慢到来,村子里也闹热了起来。随着鞭炮声‘乒乒乓乓——嘣!嘣!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起来,团年饭陆陆续续的开桌了,连小黄、小黑、小花、招财和进宝也开始‘汪—汪汪—’大叫起来。和彩妞儿一起玩的小伙伴都一个一个的被爸爸妈妈婆婆爷爷叫去吃团圆饭了。可是,天都要黑了,也没有人叫彩妞儿,回到家的彩妞儿四处也不见素华婆婆的人——连厨房都没有哦!又踮脚望了望桌上,什么饭菜都没有。彩妞儿冲出门一边满心怨气的喃呢骂着素华婆婆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去祥子爷爷的老房子。

  这时才六点过,但天已经黑了。祥子爷爷的老房子里面闪硕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这一次,彩妞儿这次没有在屋外面扯着嗓子喊祥子爷爷,反而静静地一只脚站在门前大石头上一手叉腰的楞住,屋子里传来素华婆婆痛苦的呻吟声,还参杂着细细簌簌剥瓜子花生的声音。

  整个房子都只有这些声音在回荡。彩妞儿有点害怕了,她不敢在往老屋跨进一步,摒住呼吸将踩在大石头上的腿慢慢移下,这次彩妞儿没有被祥子爷爷发现,或许是鞋底没有在石头上发出沙沙响也或许是祥子爷爷真的太老了耳朵便也不好使了,彩妞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又不敢喘大气的低着头默默走了回去。继而倒头用厚厚的棉絮蒙在自己的脑袋上,不敢发出太大的呼吸声,彩妞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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