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的一本书(2)

　　早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睡懒觉，早早地被催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有一种急迫，像要赶着去哪里一样。醒来一个人在铁笼子喂小鸡。"丫头，回来洗脸。"你从灶房舀来了热水，盆里热水的白蒸汽我看得真切。磨磨蹭蹭的回去，你轻轻地脱了我的外衣，让我把手伸进热水里浸着，然后你取下毛巾，蘸湿水。开始为我擦脸。盆里的水很热，我把手伸出来又放进去，嘴里抱怨着"烫死了，这么烫，怎么洗呀？”“泡着，泡一会，就好洗了，你成天野的，手上脏的，不然到了新学校，同学会嫌弃你的。”你把毛巾又放进水里，拧的水流在我手上，很舒服。“嫌弃好，嫌弃我我就回农村，回家里来。”可是我没敢说，我知道说出来又要遭奶奶唠叨了。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让奶奶给我洗脸，搓搓我的小手，她的手很粗糙，搓我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手上宽宽的裂痕。

　　还不到七点，饭就熟了，比往日早了半小时。这顿饭，我多吃了一碗，因为是我最爱吃的菠菜米饭。很美味的，绿绿的菠菜，白花花的大米，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味，让我食欲大增。我太爱她了，总是能让我在吃上香喷喷的菠菜米饭。我有种感觉，我是最幸福的孙女。

　　十点，爸爸和姑姑回来了。他们在家里不知讨论着什么，我没心思听，到草房拿了一把草，到鸡笼子前，用小刀切碎，一点点分到食槽里。小鸡们你争我抢的奋战，看着它们那个样子，我高兴地笑了。爷爷透过窗子上的玻璃看着我，嘴上也有了弧度。我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忘记了其他。爸爸和爷爷去干活了。奶奶留在了家里。炕上有一只大箱子，奶奶告诉我，那是她的嫁妆。那只箱子总是上着锁，里面的东西，都是奶奶很舍不得的东西。曾经小爸因为撬锁，被狠狠的削了一顿。而此时，奶奶坐在大箱子旁，不知道在收拾什么。本来打算去玩的，但是看着她开箱子我就回去了，我也想看看这大箱子里有什么。我脱了鞋，爬上了炕，趴在他背上，看她在干吗，顺便瞄一下里面有什么，有几个很一般的纸盒子，还有几个布包。她把布包拿出来解开，里面都是每次姑姑回来买的新衣服，奶奶把这些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打开又一件件的叠好，放进一个蓝色的出行包里，很新。新的旧的衣服都很干净的放在一起。放在了炕边上。又拿出了一双鞋，花格子的，很漂亮。你把它给我，让我穿上。很合脚，很漂亮。穿上新衣服新鞋我就像个小精灵一样，和往常迥然不同。

　　不知不觉，三点了。爸爸他们回来了。开始洗漱。奶奶又去做饭了。仍然是我爱吃的。我终于察觉了些微。今天不寻常。太阳已经开始回家了。爸爸和姑姑也要走了，这次与往常不同，因为还带着我。

　　爸爸和我说，去了新地方，会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伙伴。这正是我憧憬的，我有点兴奋。摩托车被推到大路上，爷爷和爸爸不知在说着什么，奶奶拉着我的手，姑姑拿着那个蓝色的出行包还有一个尼纶袋，有点黄颜色，好像是家里那个翁里的“黄米”那个被我讨厌掺在大米里，却有降火的功效的“黄米”。爸爸用带子把它们固定在了后座的架子上。这时，奶奶拉着我的手，紧了。像怕滑掉的似的。我抬头看看你，竟发现，你的眼眶红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你蹲下身体，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感到你在颤抖，你的眼泪落进我脖子里，很烫，烫得我也酸了鼻子。姑姑站在一旁，我看见他用袖子擦眼睛。爷爷和爸爸站在那里，不说话了。你一直抱着我，一动不动，只是眼泪湿了我的脖子，黏黏的。好一会儿，爸爸过来扶起奶奶。说“妈，您别这样，又不是不回来，以后一放假我就送她回来，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走，咱得为孩子想，是去念书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奶奶蠕动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

　　爸爸发动了摩托车，奶奶把我一下抱上摩托车，然后扭头就走到爷爷跟前，我要去拉她衣襟的手落了空，仅仅握了一把空气。姑姑也上了摩托。奶奶背过了身，不再看我们。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我知道她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努力压抑着自己。每次她和爷爷吵架后，总是一个人坐在床上，谁也不看，肩膀也是一抖一抖的。我知道她很难过，特别难过。看着她这样，我也哭了，姑姑也是红着眼眶的。爷爷和爸爸说着路上小心，注意车之类的话，她一直站在那里，背着我，没再看我一眼，直到我们离开之后。摩托已经驶离了，姑姑擦了我的眼泪，我扭过头看着后面，奶奶转过了身，一直看着这里。傍晚的风，有些凉，我看到她一直站在那，风凌乱了她的头发，吹落了她的眼泪，落入土里，消失不见。摩托越走越远，我的家成了一个黑点，拐了个弯，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这样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