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上学的时候，学习朱自清的《背影》，知道文章写的不错，从来没有太过共鸣，现在重读却触动心扉。我想起我的父亲。

　　高考后，我很少说话。因为我收到的是大专通知书。那是所不知名的学校。

　　姑姑说，女孩子书念得太多没有用的，早晚都要嫁人。舅舅说，还是上班吧。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弟弟也高三了。

　　你爸爸这些年的家底，都让你们两个念书掏空了。

　　报名的前几天，我告诉他想继续读书。然后看见他趔趄的身影走出大门。那夜他没有回来，我想是到处张罗钱去了。

　　第二天，他把八千元钱放在我身边，让我与他去学校报到。

　　他那张苍老，疲惫的脸分外地触痛我。

　　我说不念了。他反复地说怪爸无能。

　　我把脸埋在被里。

　　我不怪他。他是爱我的。从小到大，他做了父亲能做的所有。

　　只是后来，很少看见他的笑容。

　　再后来，我参加了成人高考，听婶婶说，他收到我药大的录取通知书时，满脸洋溢着笑容。逢人就说，我女儿自己考上大学了。

　　我出嫁了，因为工作、孩子很少回家。

　　后来再看见父亲，人矮了，瘦了，腰也弯了。

　　我转身，眼泪落下来。

　　离开老家，他就跟在我身后送我，我到车站，还见他模糊的身影蹭向村口。那时，他的腿脚已经不灵便了。

　　岁月让父亲更加苍老。

　　最后一次见他。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下，那时他躺在床上，已发不出声来。

　　我躲避他的目光，我怕泪水决堤。

　　最后，还是逃离房间，不停地呜咽。

　　然后，我病了。弟弟天天打车陪我去医院，照顾我，又要照顾他。我回来是想照顾他的。

　　那时，我只是早晚才到他的房间去，为他洗洗脸，擦擦身体。其余时间我不是打点滴就是在昏昏欲睡。我想多陪陪他，但又不想他看见我这样，更加上火。

　　一周后，周日，我离开了。我甚至都没敢去跟他道别。

　　周六，就接到弟弟的电话，说他走了。我赶紧打车往回赶，望着窗外，眼泪簌簌地落。

　　我知道，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在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不求回报的爱了。

　　写于2013年12月6日 今日寒衣节，再读，泪潸然。父亲，母亲，我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