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烛光(2)
2022-11-15 网友提供 作者:木上水刃 点击:次
秋天的时候,水稻最先熟了,收稻子的时候很多走的近的人家都出人帮忙,那时候,稻米在我们村里不常见,因为在旱多雨少的北方,除过土地必须守着水源的限制外,经营几亩水田往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所以,很多人家是不愿受这种份辛苦的。姥姥家的稻田在村里是最大的,闻讯前来帮忙的人也不少。那一天相当热闹,人们里出外进,小院里垛满了脱完粒的金黄的稻秸和成堆的稻谷,晚饭过后,帮忙的都各自回家了,我帮姥姥把成堆的稻谷装进袋子,姥爷用手推车往外推稻秸,那天要忙到很晚。而后的日子,每天都要把这些稻谷装了倒,倒了装的,过些日子,等稻谷晾晒的差不多干了,就拉到加工厂,磨出晶莹的白色大米来。从此,姥姥每天晚上都要拿个小袋子,装上一些大米,然后给前来帮忙的人家送去,都是好不错的乡里乡亲或是沾亲带故,一脸的笑容的迎送着,姥姥说“今年的新大米下来了,给送来点尝尝新鲜,别嫌少,有急儿的话,再到家里来拿。” 每年到了杨柳返青的时节,姥姥家都要请来村里的匠人来为草房换新装,这样,上年留陈的稻草就能够派上用场。一年的风吹日晒已经让房顶上的草没了筋骨,一阵大风说不定就把草顶吹的稀烂,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换上新草,就能避免漏雨。房顶的一层草也能遮蔽夏日的灼热的日头,让小屋变得冬暖夏凉。苫房这一天也是个热闹的日子,大人们在房顶上各显神通,扒下已经烂的发发黑的旧草,换上金黄的稻草,杂乱的草秸在他们的手里变得梳顺,最终老老实实的从房脊贴到房檐,又在房檐处排的整整齐齐,惊羡不已的我想参与其中却无从插手,只是拿着一根草,胡乱的抽打着。我跑到屋里对正在做饭的姥姥说,“我也想去苫房”姥姥回头笑了,抹一把额前的汗“赶快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姥姥就不住草房了。”听了姥姥的话,我就跑到大门外的柳树下跳着够柳枝,因为我听说跳起来够你头顶的东西会长的更快,所以,很多盼望长大的时候我都在就树底下跳呀跳,千丝万缕的垂柳,总有我够不着的,跳呀跳…… 开花的季节很漫长,山野的杏花杜鹃花,家里的桃花芍药花,还有说不上名字的花都被姥姥插在瓶子里摆放在柜盖上,她喜欢花,从来都是。有雨的季节很漫长,被一场场雨锁在屋里,我在炕上玩着一堆纸叠成的方卡,她则一声不响的做着那做不完的针线活,似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落叶的季节很漫长,大风吹呀吹,那时候家里总是来客人,她就桌前灶后的转,我在旁边看着,做出的菜先夹一口肉放在我嘴里,然后在端上桌,给客人吃。客人终于不再来的时候已是深冬了,对过年的等待很漫长,大风依旧,只是大山土地都银装素裹,她在想念,在盼望着在外的儿女能早些回家,我也在想念妈妈,心里唱着那首她教我的歌谣。 漫长,一年四季都很漫长! 再漫长的时光毕竟是有尽头的,当日子不知不觉的变得飞快,那份对长大的迫切的盼望消淡了。求学在外,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一个月回一次家再到一年回一次家,白发从一次次送别的泪眼里悄悄的伸展成她的年轮,病痛潜伏过她的所有的坚强的岁月,终于又让已不堪疲惫的身体加速老去着,成长与苍老早已并肩而行了,快的都有些出乎意料,当我不得不接受她的苍苍银发,她的步履蹒跚,她的佝偻扭曲和那些缠身病症与身心的脆弱时,其实,我发现她的心并不老,她的爱还在,她的期待依旧饱满着,每次在他身边,她总对我说让我快点,快点毕业,快点工作,快点成家,快点有孩子,我知道她早就等不及了,就像当年盼着我快点长大,盼着我有出息一样,可我不再想快了,我宁可时间止步,不再让流年把苍老刻成她的脆弱,而越来越像个孩子。 灯光似烛光,循环一首《当你老了》,每每都是听着这首歌想念她,音符与旋律联络的字字句句,把一团情感揉进内心,温和而铿锵,让人哽咽。读龙应台的《回家》也让我想到了她,我想念身在故乡的她,也更想念着记忆里的那个一头黑发,腿脚利落能上山下地的她。 守望烛光,也守望着那段时光里的不尽的辛酸与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