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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目光(2)

  家里自是一番热闹,弟媳和母亲正在择菜,见我进屋 ,都起身迎上来。我问了母亲好,将旅行包和一件挎包交给弟媳,便同四弟进了内室。四弟问:“爸呢”我说:“他不肯上来,说还要在外面多呆一会……”四弟便说:“他八层去买啤酒了,知你爱喝啤酒……”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端给我,我接了说:“看爸的身体不如以前了……”四弟说:“可不是,咱爸腰不好,腿上有毛病,这些你知道的,都是在厂工作时落下的病根,这两年又害眼病,白内障,视力越差了……”我问:“去看了么?”四弟道:“去了,大夫说要观察一段时间……”这样说着,我们都觉得有些沉重,我便换个话题:“厂子怎么样,效益还好吗?”四弟摇摇头,掏出烟来,递我一支,他也叼一支,一边点火一边说:“三个月了,不开资,张罗着要拍卖呢,用我们厂长的话说,丑姑娘,也是要找婆家的……”我听了不禁生气,忿忿的骂一句:“他妈的,现在也不知咋了,一家家国企都都走到了这步田地……”四弟说:“我早晚也得走你的路,打工去。只是咱爸妈越老了,身边再没个人……”我说:“我回去看看,能行,就把二老接过去……”四弟有些怀疑的看着我说:“你是说你们那厂子么,别高兴得太早了,还不定啥样呢……”我没话了,一时又沉默下来,只吸烟,却觉得比先前越发的沉重了。

  这时,听到楼道里嗵嗵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间隔很大,声音又响。四弟说:“爸回来了,爸上楼吃力,脚步重……”我忙开门下楼去接,见父亲果然拎了一兜啤酒,扶着楼梯栏杆,喘息着一步一步捱上来。

  我在家里只呆了两天。走的时候,我再没敢往楼上看,只四弟朝楼上挥了挥手。我知道父亲一定又在阳台窗口上看着我,我怕见到那目光,我心里隐隐的惭愧,我知道,父亲的目光里不只是希望,鼓励和温暖,那目光里还含了多少深沉地渴望啊!

  我回厂工作了一年,四弟下岗了。父亲一股火,眼睛完全失明了。我急火火的赶回去,父亲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知道我来了,他双手向前探着,颤声说道:“爸看不见了,爸看不见了啊……”我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急忙凑上去,扑在他怀里任他抚摸。父亲颤抖的抚摸着我的脸,老泪纵横。许久,我强自振作起来,抹着泪安慰他:“爸,咱不怕……白内障现在不算大病,很快会好的……”一边用毛巾为父亲揩去满脸的泪水。

  感谢大夫们精湛的医术,父亲做了白内障切除手术,复明了。出院的那一天,父亲贪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竟像孩子一样泪流不止。看着父亲那苍老的容颜,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了四个字:风烛残年!啊,我悲伤了,父亲老了,已经是奔八十岁的人了啊,身边实在需要有人照顾了。

  那次离开家的时候,我看见父亲长久的伏在窗子上,向楼下看着我。我不敢看那目光,又惦记着看,便几步一回头的向楼上挥手,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谁料想,这一别却成了我和父亲的永诀。

  那个时候,四弟虽然下了岗,却还在家里,有他在父母身边,我心里还有一份安慰,一份侥幸。可没多久,四弟也去了南方。这下,我的心悬了起来,家里只有两位老人了啊!

  转眼又是冬天了。从电话中我知道,父亲的身体越加衰弱了,情绪也脆弱,有时在电话里说着说着竟如孩子一般啜泣起来。我心里难过,便安慰。可后来电话里就只有母亲在说了。显然,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便惦记着回去。

  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心灵感应一说,可那天我确确的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个寂寞的下午,没有风,天空的云沉沉的坠下来,像是要下雪。快下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惶恐得很,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剧,神思恍惚的。我以为自己是在惦记父亲了,便欲给家里挂个电话,可母亲的电话却先挂过来了:“老二呀,快来!你爸要不好……”我呆住了,愣了一会,忙安慰母亲:“妈,您别慌,我爸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听那边母亲在说:“你弟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急忙说:“妈,我也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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