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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磙情思

  有人说,你今天想写的就是那种农村里很容易找到的石磙吗?那有什么了不起,还能勾起什么情思吗?是的,看起来极为平常的石磙,其实,具有相当高尚的情怀。

  天还是阴沉着,看样子还要下雨。这老天,似乎什么地方破了,想下雨就下雨,人们早就烦了。我不想在家闷着,趁着还没下雨来到村子南头散散步。走出古巷,穿过中心桥,转眼间到了原来的学校现在的村部和卫生室,与熟人寒暄了几句,他们要我与他们随便谈谈,我满足了他们一会,然后摆摆手,告诉他们我要去寻找石磙,拍几张照片。于是,我到了原先七队的打谷场。这里村民们长满了黄豆,场上青青的一片。我搜寻着,突然发现茂盛的黄豆苗中央,静静地卧着两个连着的石磙。我一阵欣喜,好多年不见了,你还像过去那样。你虽不高大,但是沉重,沟壑明显,在人们需要你时,无怨无悔地完成自己的使命。虽然打谷场早就失去了本来的功能,成了村民们的菜地,但是石磙还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人们的辛勤劳作,默默地承受着日晒雨淋。不过,人们在享受现代化的农业机械时,也许已经忘记了石磙的辉煌,它们也无需自己炫耀,但是当我看着它们静卧在黄豆苗丛中时,我的心颤动了。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老父亲吆喝着老牛在打谷场上循环往复的转悠的情景。四十多年前,我从沙沟中学毕业以后,就回到老家种田了。那时,父亲五十五岁了,什么活都干。尽管他身不高力不大,还是一肚子墨水的文化人,但干起农活来毫不含糊,罱泥,罱渣,挑泥,挖沟,耕田,打场,都是行家里手。印象很深的是那一天,白天与我在一起挑稻把的,晚上又在场上用老牛拖着两个沉重的石磙打场了。那时不像现在用收割机收割,都是先用镰刀收割,再挑上船,撑到场头,拖上场,放好稻把,然后均匀放平,接着,就用老牛拖着一个或者两个石磙,但必须有个会用牛的好手吆喝牛,赶着牛,让它从一边开始一小圈一小圈的转悠,将稻杆碾软,稻子碾下,然后将稻草与稻子抖动分开,稻草堆到场边,稻子晒干扬净进仓。老牛的功劳实在太大了,没有它的忍辱负重,就没有粮食的收获,而石磙,是与老牛共同承担重任的。尽管石磙在老牛的拖动下一圈一圈地转动着,但是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反抗和埋怨。老牛有时饥饿了,会扬起头“嗷嗷”地叫唤几声,有时索性就吃起了还没有打净的稻草,这怎么行?父亲就拿下它打场的行头,牵它到场边吃点事先准备好的青草或者蒿草。再牵着老牛到河边饮水。打场继续。半夜了,人们来翻场,把下面的没有打下的稻子翻到上面来,继续让老牛拖着石磙碾压。我也是来翻场的,看到老父亲在场边喝着在河里舀上来的生水,躺在草堆脚下。我的心揪起来了,连忙对他说:“身体吃不消,就回家休息吧!”他立即说:“这怎么行?稻子还没有完全打下,明天下午也许还有雨,必须夜里打好,上午晒一晒,不能拖,拖下去,稻子就会有损失。”我说:“让队长找其他人继续打场吧。”父亲有点发急了:“他们不行!这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唉,真的拿他没办法,我又去翻场了。可是,就在继续打场就要结束时,老父亲跌倒在石磙旁边,老牛看到了,昂起头“嗷嗷”地叫了好久,惊动了看场的李爷爷,然后把老父亲送到了诊所。老父亲是累坏了,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我看着躺在诊所里的老父亲泪水横流……

  面对眼前的石磙,我突然觉得老父亲分明就是那石磙,他具有石磙的精神,石磙的情怀。父亲没有伟岸的身躯,只有比我还矮的身材;父亲没有享受过舒适的生活,只有坎坷的命运不停的劳作;父亲没有逢迎拍马的习惯,只有棱角分明的原则性;父亲没有争名夺利的野心,只有默默无闻的奉献。这些可贵的品质,不正是石磙精神的写照吗?

  就在我准备回家吃早饭的时候,转头看到东边的场头黄豆丛中还有两个石磙,于是,迅速去拍下他们的身姿。本想除去上面的烂去了杂草和附着的泥巴,因为影响石磙的形象。可是,我略一思索,陡然发现,这一形象,不正是父亲形象的再现吗?父亲曾是本村第一个入党的老党员,做过区长左光华的秘书,当过沙沟信用社主任,可是却在特殊的年代蒙受了冤屈,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仍然以自己的傲骨展示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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