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瘸(4)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何三媳妇虽然个不高，但力道足，双手紧紧箍住李二瘸的腰，让他喘气都有些吃力。

　　“你让何三自己说，他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

　　何三打了几十个滚儿，慢慢从泥水里站了起来，手仍旧捂着左半边脸，有血从手掌下方流了出来。

　　“哥哥哥，你先别冲动，这事是弟弟我做得不对，我是畜生，我是畜生。”

　　看到自己的男人服了软、认了错，何三媳妇才明白，最近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龙芝怀孕的“肇事者”便是自己的男人。她松开了紧箍李二瘸的双手，上前怒吼着、撕打着何三，何三可以允许李二瘸打自己，但他绝不允许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女人打自己，用力一脚，何三将女人踹倒在泥水里。女人哭着爬起来跑进了堂屋，何三则“噗通”一声跪在了李二瘸的面前。

　　“哥，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办我都愿意。”

　　此时何三的门口早已经挤满了闻声赶来的村民，大家并不上前拉架，只是静静地观看着这场闹剧。人多了起来，反倒让本身占据情理优势的李二瘸不知所措：到底该怎么办呢？

　　在来何三家的路上，李二瘸只是想给何三一个教训，然后让他把龙芝做人流的费用出了，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你知我知也就得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最主要的是，龙芝还要再嫁人！可现在，他既要给自己挽回足够的尊严，又要做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让他们看看他李二瘸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李二瘸上前对何三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何三并不还手，一时间脸上全是血。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上前拉住了李二瘸对何三的继续殴打。李二瘸故作努力挣扎继续殴打状，慢慢地也就停歇了下来。

　　“何三，要不是今天乡亲们拉着我，我非得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

　　此时的何三躺在泥水里没有了一点力气，不停地呻吟着。

　　“二瘸，别打了，再这样打下去会打死他的。”

　　李二瘸并没有想打死何三，他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报警，我要告你***！”李二瘸认为这个样子还没有做完，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直奔家中。

　　围观的村民还想继续看这场闹剧，可两位主角一个回了家，一个躺在了泥水里，回家的迟迟不来，躺在泥水里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几位村民只好把何三抬进了屋里，招呼着大家也都散去了。

　　日落后，李二瘸又来到了何三家中。躺在床上的何三见到李二瘸惊恐万分，他倒不担心李二瘸再对自己拳打脚踢，他担心李二瘸真报了警。

　　“何三，我没报警，你把龙芝做人流的钱出了，然后带你媳妇出去避几个月吧。其他的我都不再追究了。”何三心里明白，这样的处置是给双方在所有关注这件事的村民面前一个台阶下，最好不过。

　　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村里人仍旧不忘昨天发生的事情，可他们发现，何三家已大门紧锁，人不见了踪影。李二瘸按照设计好的步骤，站在何三家门前晃动着上了锁的门，扯着最大嗓门骂着。何三家门前又聚集起了许多围观的村民，大家都知道：何三跑了！

　　经历了与王大正的短暂婚姻，有过何三的孩子，龙芝依旧傻呵呵地站在街口的女人堆里，时不时地成为妇女们没有谈资时的笑料。李二瘸终于不再谋求给龙芝找个好婆家、找个正常的男人，在他的同意下，两年后，龙芝嫁给了邻村独臂的男人，结婚育子，一切都沿着他所设想的美好生活发展。他的婆娘仍旧时不时地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跑到大街上，他也仍旧拖着两条瘸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李二瘸明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016年11月29日写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