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路
2022-11-15 网友提供 作者:秋水泱泱 点击:次
当你老的时候,我们的心境就像平坦的湖水,不再会激起任何波澜。我们会安静地望着天空,你和我说着逝去的岁月,让青春的余音飞扬在肥沃的田野上。当你老的时候,我会拉着你的手漫步在霓虹的街头,看看路边嬉笑的孩子、挽手的情侣。你会笑着说:这些,都是我曾走过的路。 -----------题记 父亲年轻时是很快乐的,自诩为贫穷的艺术家。 在他那个经历过动荡的时代,需要快乐更需要艺术去慰藉充满热血的躯体。所以,父亲为了当上艺术家更为了能够吃饱饭,拼命的看书学习。 那时候父亲刚刚高中毕业,第一年考大学,老天没能眷顾,差几分。第二年在供销社找了个开拖拉机的临时工,白天是潇洒的敞篷拖拉机手,晚上就头悬梁锥刺股上演现代版的苏秦,以至于睡眠严重不足,某天差点把拖拉机漂移到深沟中。为了不让顶头上司发现,父亲还很细心的将门缝用报纸糊起来,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终究还是被顶头上司发现。幸运的是供销社主任比较开明,为了激励父亲,这位好心的主任不仅在生活上给予我父亲照顾,还和他立下了军令状,第二年再考不上大学,就直接开除。父亲受到激励,更加疯狂的学习,顺便还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高级拖拉机赛车手。 1980年,父亲和小叔一起考上了大学,对于一个落后的贫困山村来说,无疑是爆炸性新闻,据说当时爷爷兴奋地给送信的包了十元喜钱。就这样,父亲充满激情的大学时代来临。 杜伽尔曾说过:想到一个人毕生的一切努力可能会淹没在一代人默默无闻的冲积层中,岂不难受?对一个父亲来说,希望他的孩子至少记起他,难道不是合理的吗?哪怕是作为例子来引用?于是父亲为了自己的理想,还为了能给自己未来的孩子作为一名闪耀着金光的榜样。他自学了笛子、手风琴、二胡甚至是小提琴。居然能把小提琴拉到大学乐团首席引领的位置上,在原安徽农学院大礼堂的舞台上风火了一把。到现在父亲说起来也是一脸的自豪,我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时的父亲,年轻,一头浓密的卷发乌压压的服帖在他的脑袋上,刀削般脸庞透露出桀骜不驯的神色,祖传的刀字眉下面有一双深邃如渊的黑眼睛,嘴唇总是倔强的向上翘着、随时向上翘着,仿佛没有把一切都放在心上,又显得相当孤傲。 其实父亲并没有面容所表现的那样傲气,他性格内敛沉稳,浑厚十足的男中音总是伴随着手风琴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声悠远、深情又亲切。这个深邃的像大海一样的男人有他独特的魅力,母亲就在这时被年轻的父亲所吸引,同时作为一名矫健的帆船手,征服了父亲那片海。直到现在,母亲还略带骄傲:当年其实就是被这张脸给骗了。 大学毕业后,父亲先是被分配到乡村当了一名教书先生,虽然他一直向往“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典雅生活,也许可以在未来的某天成为一名田园诗人。但是闭塞的山村,贫乏的资源以及诗歌并不能代替面包的现实,深深冲击着年轻又冲动的父亲。在干了两年的教书匠后,父亲凭借自己一手漂亮的文章被直接选调到县直机关。当时的父亲,一口气跑上山顶,振臂高呼: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确实,父亲的聪慧使他的职位越来越高,跟随着职位的增长,还有多如牛毛的应酬,腰带的扣眼也逐步后退。时间,过得飞快。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吟诗作对的年轻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淹没在无尽的公务繁忙之中。 父亲在出了一本书后就此搁笔,但酒量却练到无人能敌。 在那些年里,我很难以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有一段时期,我变得很沉默,每天只能看见一个仓促的背影。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生活不断侵蚀着最初的理想,于是父亲不再作诗不再动情地拉起手风琴。其实父亲的改变还是为了这个家,他一直都爱着母亲和我,只不过表达的方式随着现实生活在改变着。 我曾记得有一句话,父亲们最根本的缺点在于想要自己的孩子为自己争光。 我的父亲也是如此,优秀而又好强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但少年时代的我,却很少为父亲争光。为此,没少和父亲那三尺二腰围的牛皮腰带亲密接触。父亲动起手来,从未手下留情过,整个小区都能听见我杀猪般的惨叫和父亲愤怒的爆吼:不成才也要成人!以至于现在看见那根伴随父亲二十多年的皮带,臀部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跳动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