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亲

　　我对我的父亲。其实有一种说不出的爱。

　　曾经，在面对父亲喝酒的时候，我很感到或多或少的反感。这是阴影。阴影是一种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发生过的，对你影响比较深远的事。在我的记忆里，有一次，我与同学路过一间屋，听见那间屋的楼上传来了一串歌声。没错，是歌声，我父亲的歌声。我与同学遁着歌声上楼，映入眼帘的，是我的父亲与校长，以及一个堂兄在厅里，堂兄在唱歌，校长在鼓掌，而我的父亲在跳舞。

　　这其实不是阴影，但我从此，面对校长的态度，更多的是鄙视。

　　那是小学时期的往事，当时觉得父亲很丢脸，在同学面前，我流泪了，并夹杂着对父亲的骂声。

　　真正的阴影是。那年我还很小，大概就四五岁吧，父亲喝醉酒，然后发酒疯，三个大伯都按不住他，他就躺在床上如顽抗的革命战士。我听见二伯说，你睁开眼，看我是谁…我在门外守着父亲的房门，坐了整整一天，我什么话也没说。那年我大概五岁。

　　所以，我从来都头疼于一个问题，就是父亲喝酒的问题。很多年后，父亲再次喝醉…然后我妈哭了，她说，此生做得最错的时，就是嫁给了一个酒鬼。那天我抱着我的妈妈，自我懂事起，这是我抱得妈妈最紧的一次。

　　后来，妈妈去世了。

　　她生前说过，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变成酒鬼。

　　我自问，我从未有负母亲的期望，虽然它的儿子始终成不了什么大人物。但是该遵守的，我也就都遵守了。

　　唯独是喝酒。

　　说这些不是要说父亲的不是。我的父亲是酒鬼，这毋庸置疑，虽然他不认同这点。

　　我的父亲觉得，他不是酒鬼。这跟我不承认我是酒鬼同一个概念。以前，很多的时候，在父亲喝醉时，我都会发飙，对着他怒训一顿。而我的父亲，他只是哭，哭得很委屈。

　　渐渐地，我察觉到了我的不对，觉得我似乎忽略了什么…

　　不如换一个方式面对父亲吧。以前，我总是觉得父亲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总是板着脸，除了喝酒的时候，我很少看见他的笑脸。然后，渐渐的，我倒了一杯酒给他，我的父亲，我陪父亲喝几杯，他开始说不喝，慢慢的，就就一边喝，一边跟我说东说西。

　　几十年的光景。说真的，我不觉得自己比父亲更懂。多数的时候，你觉得他糊涂，他却觉得，是他的儿子走得更远了，忘记了初衷。

　　我其实没忘记。那些无法磨灭的往事便是勾画我父亲肖像的笔画。小时候，带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回来给我们玩，带着我两兄弟去摸田螺，在自行车横杠上加一块木板，让我坐在上面，载我去小益开工。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很喜欢小孩的，我的孩提时代，他无论去哪里都想带着我。

　　到我长大成家了，我也成了父亲，他就抱着孙子穿屋过巷。若我的父亲没有老去，那画面就像是二十年前，他抱着我去邻居家玩。

　　那是很美丽的画面。我的父亲，很多次面对着你时，总是想不出我该说些什么话，但你每次总以一个干涩的笑容面对着我，对我说，回来了?

　　很内疚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常叫我争一口气，却忘了为自己争一口气。

　　他把余下的时光都给我们了。有一天我回到家，他正在开工，我事先并无告诉他我会回来，我出现在他的工场，他把机器停了，对着我微微一笑。

　　这是懂事后的我，看到的，父亲最美的笑!

　　或许很多时候，我的父亲与我，我们都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一些终将失去的东西。或许父亲并不完美，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给予你平凡的父爱。或许父亲期许的并不多，他或许只是想，想看一看，看一看我们回家后的笑脸。

　　爸，父亲节快乐。

　　——写于2016年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