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系列24学会平衡的艺术

　　母亲生性好强，总喜欢跟一起的老姐妹比能耐，当然丈夫、儿子、孙子、儿媳妇也都在她们“攀比”的行列。

　　母亲很睿智。虽然该比的还要比，但是也不会轻易得出结论。母亲经常告诉我们：要学会平衡的艺术。

　　2008年中秋节，外地的儿孙也全部赶回来团圆。母亲格外高兴，破例喝了一小杯红酒。吃过晚饭，我们陪父亲打几圈麻将，母亲带着几个孩子玩，兴致很高。极有耐性地陪着孙子孙女聊天，时不时还给涉世未深的孩子们讲个故事，“灌输”一些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弟弟的孩子淘气，冷不丁给母亲出了个难题：“奶奶，你说你的孩子谁最孝顺?”母亲乐呵呵地玩起了“太极”：“都好，都孝顺!”小家伙却不依不饶：“奶奶耍赖皮，不能都说好，只能说一个最孝顺的!”

　　母亲偷偷瞄了我们一眼，发现我们几个打麻将的孩子都停下手看着她，似乎有些尴尬，也有些为难。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虽然夸了一个孩子，可是要“得罪”其他四个孩子，母亲肯定不会这么干。

　　我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母亲，看看她如何巧妙面对童言无忌的孙子，并且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母亲终于开口了：“家里最孝顺的是你姑姑。你姑姑小小年龄就开始给家里做饭，帮我做了很多家务。现在上班‘三班倒’，孩子又小，可是每隔两天，就会回来帮我做顿饭，十几年了都是这样。连隔壁奶奶都说，你姑姑是奶奶的小棉袄。你们说，姑姑是不是最最孝顺的?”

　　孩子们还没有回答，我们四个当儿子的却频频点头。我们长年在外奔波，如果没有妹妹如此体贴的照顾父母，恐怕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业基础。

　　小孩子的问题是最难回答的，那种刨根问底的劲头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弟弟的孩子接着问：“姑姑是女的，不算。男的里面谁最孝顺?”

　　我明显看到了母亲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思考片刻，母亲脱口而出：“你伯伯最孝顺!”

　　这下可是炸了锅。

　　大哥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一个劲说自己受之有愧，无论在经济上、亲情上和其他方面都做得很不够。

　　四弟也站起来表示异议，认为母亲有失偏颇，故意给大儿子留面子，没有说心里话。

　　我的两个女儿见自己的父亲居然“榜上无名”，也觉得很没面子，马上浑水摸鱼，趁机捣乱，“义愤填膺”地站起来鸣不平，纷纷要奶奶给个说法。

　　母亲依然笑吟吟地说：“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其实四个儿子儿媳对我都很孝顺，经常塞钱给我花，有了好吃的都是送回来先给我吃，我和爷爷有点小病，全家都跑前跑后的张罗，邻居都说我孩子孝顺、我好福气。”

　　母亲停顿了一下，顺手拍了拍小弟孩子的脑袋：“今天这个小家伙给我出了个难题。我为什么说老大最孝顺，因为老大两口子都下岗了，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已经很不容易，每个月还硬要给我零花钱，给我买爱吃的东西。他能这样做，难道还不是最孝顺的孩子?”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两个弟弟一眼，深情地说：“你们几个当弟弟的，经济条件比你大哥好一些。给我的钱和东西比你大哥多得多。但是现在我和你爸也不缺钱，更加不会以给钱的多少看谁最孝顺!”

　　母亲突然指向我：“就算论钱，我还要说你们大哥最孝顺。你二哥二嫂算是给我最多的，但是他们两口子都要强，挣钱也多一些。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你大哥虽然给得最少，但是我算过账，那可是他一年至少十分之一的血汗钱!”

　　我们被母亲入情入理的分析折服，同时也对母亲“平衡的艺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给大哥和妹妹鼓掌。每个人脸上都荡漾着满足的笑容，只有大哥的脸上，居然流下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