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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他说,

  你孤独吗?

  他说,

  大学第一天,父亲辛苦送我入学,我唯独没有好运气碰到一个能够指引我们的人,他为人内向又隐忍,我不愿让他为难冒险,自然一切都得我自己找。我们俩很艰难地到了西区,他说,渴了。我把包里的两瓶酸奶拿出来,我们一人一瓶把它喝掉。最后我带他去食堂吃了一楼的米饭,没什么味道。当时我们很不明事理地学着别人一样,直接把餐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就说要走。我送他去了学校门口,前面顺道开来一辆公交车,我看很多人都上去了,于是我站在路边也催促他,他随着人群往上挤,打了一个趔趄。看到上面投币箱子写着:请自觉投币,一元。我赶紧扯着嗓门问司机,这车是不是开往汽车站,司机师傅很耐心地说,不是。他赶紧又扭头下了车,似乎令我们父子俩如此仓促紧迫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投币一元,我觉得正是那一块钱阻挡着我们对世界的妥善了解和认知。

  最后,他跟人家一起挤小黑车,去了汽车站。我明知道这世界的不温柔,甚至我能神经质地把外界的来袭当作是对父亲的磨难,但其实,我才是那个他觉得面对这世界最手足无措的人。

  我忘了问他,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喝矿泉水,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回去,使得他来或者走都有些狼狈。而这一切只因为我的无能,恐慌和陌生感,我放任了我的无知和粗鄙横行在父子之间。而我现在想,我既肯让他看到自己的伤痕,也愿意把匕首递给他,这样的人,才最值得爱。

  那一刻我突然莫名地难过,却不知道为何难过,心像镀上一层膜,无知觉地麻木。有些事能溶解于心,如烟雾消散,这是时间的过程,也只有自己可能看到这些时间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似乎人一直行走在刀刃上,一侧是叛逆,一侧是牺牲和屈服。

  至于其他的。

  你可以不要求太高,在长久的磨练和尝试之后,确定自己的独特性,按照它努力下去,不要有太大的外部压迫力,要能经受考验。身处他人化的时代里,要一直,等到想要看你写的东西的人能看到它。

  真实的感情也不是一定要用现实去牵绊。比如我,你愿意和我***,但是我要是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生个孩子,你说绝不。这样也不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真实的感情。当你毫无禁忌地暴露了真实,阴暗和恶性都无法暂停,你根本没有理由解释,到底是不是为了向对方索求爱而进行的爱的外向型运作,因为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也是。

  假如你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女孩。

  夏天的黄昏,你穿着麻布裙,短发,在花园的蹦床上像一只小兽那样跳跃,我站在一旁看了很久。儿童节,给你庆祝生日,蛋糕上有小熊,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气球,你小心翼翼地挖着,一小口放在嘴巴里,眼睛里都是花朵。 每次放学之后,你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安稳地站在栅栏门里,等我去接你。每次我出现时,你一看到,总会最先露出笑脸。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或向你走去,什么也不能说。因为根本不存在历历可见,一切都要你去探索。探索自己,最终是为了忘记自己。

  他说,

  我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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