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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爱,重如山

  早就想写一些话,关于父亲的话,却始终,每每提笔又放下。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仔细想来,很多事情,说与不说,其实你我都懂。

  那宽厚的大掌温柔抚摸头发的感觉,那被抱着四处闲逛的惬意,以及遭遇挫折时一直期待的鼓励,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父亲与我之间便是如此,从未有过所谓的温情脉脉,有的只是严厉与互不理解。

  幼时年少,心智单纯,日日看见父亲铁青的脸,恐惧总是萦绕在我心头。我总觉是我哪里又做的不好惹父亲生气,我怕父亲,很怕的那种。

  印象中,父亲也总不让家里人省心,抽烟喝酒均沾甚至成瘾。酒驾之时十有八九会扯上交通事故,每次他都福大命大,最严重之时颅内胸腔内积血,下过多次病危通知书,却不曾想,父亲福大命大逃此一劫。此后,父亲便收敛了些,一家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时间一晃多年过去,我已长大成人。回首往昔,我与父亲共有的记忆也大部分是争吵与冷战。一言不合就闹脾气,或许是我们的性格太过相像的缘故,我们之间并无太多温馨的记忆。

  因年少的叛逆,我第一次顶撞父亲时,父亲气的摔了筷子,撕了我贴在墙上的全部奖状。可没过多久,父亲便去找我说话了。只是他口中说的,从来不是什么安慰之言。父亲很执拗,我们所讨论的一切话题,基本都是争吵过后以他的强词夺理作结。甚至有时候,我不愿看到他,不愿意他说话。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也曾傻傻想过,以后再也不与父亲多说一句废话。

  随着长大,我却开始渐渐理解父亲,比起理解,最主要的感觉却是心疼。我频繁的看见父亲独自蹲在草棚里吸烟,地上的烟头摞成了一座小山。父亲的眼睛也不再明亮,总是混浊布满血丝。父亲身兼多职,总是累的腰背无法挺直,每至雨天,浑身便疼痛难当。记忆中的父亲,背脊挺拔,强有力的双臂仿若可举起世上最重的负担。可生活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迫使他低头,磨砺他的棱角与锋芒。他的冷漠,只是为了时刻与生活作斗争所形成的保护色。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不争的事实便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普通的小镇村子里,生活境况可想而知。更何况我家中特殊,父母膝下还有一对我的双胞胎弟弟。儿女悄悄长大的年月里,愁苦随喜悦增长,喜的是儿女成人在即,愁的是上学乃至婚配的花销。原来我看到的,从来不是父亲愤怒的脸色,而是父亲的愁容。压力在心,何谈甜言蜜语,悲喜交织的现状之下,父亲心中,又会是怎样一种煎熬。他觉得自己孤独,不被人理解,压力积累弥久,无处排解,以至形成别扭的性格。

  原谅我这么多年从未看懂父亲的心,孩提时代,从未单独买过东西的父亲亲自给我买过好多他从未接触的衣裙,他总看着我幼稚的举动和蔼的笑着,因为我的一句不经意的话认真过,他同样做了所有父亲该做的事情。只是苦于我年纪小早已记不得。也许是性格缘故,父亲与我,很多时候都不会在口头表达一些想法,我们之间,甚至靠通信交谈。可我就是知道,父亲对我的爱护是别样的沉重,他与别的父亲不同,我就是懂。下夜班之后,他会偷偷来到我的床边,小声叫着我的名字。单独静坐时,他会望着我的照片以及我的荣誉证书发呆。我离家奔赴其他城市读大学,他对我的挂牵从未放下。他在电视上看到与我一般年龄的女孩在外求学时总会思及我,思及我在外的难处,一个人默默哽咽。父亲从来长情,心思细腻,只是他从来不说。我们性格十分相似,彼此在意的话在旁人耳中听来也不过是刻薄的讥讽之语,可听在彼此心里,却是道不清的满足。

  生于贫民之家,我从小就从未有过何种奢求,家中并不富裕,所以一切都来之不易。我庆幸我能理解父亲的难处,不计较那些虚妄的爱的表达。因为最深沉的爱,莫过于此,从不表露。如今求学在外,父亲总有意无意给我打电话,接通之后却是彼此沉默。父亲总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此外,父亲不允许我与母亲频繁通话,因他觉得这会让我想家,在学校里过的不快乐。

  很多有关父亲的事情,以及他默默为我做的事情,还有他的想法和心情,都是由母亲告知于我的。说来也幸运,要不是我与母亲总在一起聊天谈心,我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从而理解他们。很多子女随着长大,觉得父母并不理解他们的世界,所以与父母之间存在隔阂。这些鸿沟并非不可跨越,只要做为儿女的先迈出一步,等待彼此的就会是相处和谐。从小到大,我没有过真正的叛逆,扪心自问,我从未忤逆过父亲,即使会有争吵,会有冷战,只不过都基于生活琐事与性格问题。

  子欲养而亲不待。别等到让你追悔莫及的时候才想起要陪伴父母,理解父母,到那时,什么都晚了。虽然在此方面,我自负是理解父亲的,是关爱父亲的,只有现实在那冰冷的提醒我,我空有一副思想,却从未付诸行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会用我有限的时间去陪伴我的父亲,承欢膝下,及时尽孝。来自父亲的万般疼爱,深重如山。我庆幸自己能及时悔悟,让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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