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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有声

  (一)

  从家里到父亲的药铺只隔一栋楼之遥。身材矮小的母亲做完繁琐的家务,便急着赶去父亲的药铺帮手打理。每天在家与药铺之间腾来腾去,从早几年开始,便听她说膝盖上有严重的积水,一上楼梯就疼得利害。

吾爱有声

  父亲劝嘱她安心休息,少爬楼梯。是年三月,我从另一个城市,搬回了母亲的住处。这次回来,我发现母亲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身子越来越瘦,步子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弱,神情越发退缩。回到母亲身边,她便像孩子似的粘着我,一百四十多平方的屋子里,母亲总是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厨房里,平底大锅里的煎蛋,滋滋的冒着让人受不了的香味,刚打的豆浆弥漫着豆子特有的腥气。我套着好看的围裙,在吐着蓝色火苗的灶台翻炒着各种菜肴。母亲便依在我旁边,悉悉索索地撕剥着成堆的葱蒜,豆角。然后耐心的等待我将一盘盘煮好的食物端上饭桌。

  动荡不安的阳光从厨窗里扑进来,照在母亲的脸上,也照射着她浑浊不清的眼珠。突然,在母亲的眼里,我分明读到了大河一样的深沉,和黄昏的惆怅。

  (二)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晚上她在我写文时第三次进入我的书房了。母亲悄无声息的拖了张凳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夜很静,键盘噼啪作响的声音便显得放肆了。编辑文章时,我把各种蚂蚁大小的铅字在电脑桌面来回拖动。母亲比我还认真的死死盯着屏幕,也不出声。她知道,写文时最怕有人惊扰思路。

  “写文章好辛苦噢,这些字可不可以放大些,照您这样这么费神,我看不到等老的时候,你的眼就全瞎了。”她终于忍不住的对我说到。“不会的,为了保护好眼睛,我尽量避免写洪篇巨作。”我戏谑到。

  不多时,母亲便起身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生花生,几颗龙眼干,或者几粒补气血的红枣。或切几片水果送来。再不然去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只土鸡蛋,烧开水加些葡萄糖,调个“鸡蛋花”硬逼我喝下。

  食品泛滥的今天,再去吃些母亲用葡萄糖冲调的“鸡蛋花”我自觉相当土了。多年前,物质匮乏的年代,才会有人喝“蜂王浆”冲“麦乳精”。

  土生土长的湖南人,生性喜辛辣食物。对甜腻食物无嗜好。冲调好的“鸡蛋花”像一朵揉碎的菊花,在青瓷碗里摇晃沉浮,黄白相间,柔软细滑却带着腥味。母亲端来,我接过后便囫囵喝下,那架式就如硬吞一条活泥鳅,让我喉头发紧。如果不是碍于感恩之心。真想当母亲的面,把那“肇事者”去洗手间狂泄到底。

  书房里强烈的灯光照射着,使她的头上显出一圈光亮,身影却是一片黑,像轮廓剪影。我的十指在键盘间来回敲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就这样和母亲感受着岁月相伴,人间静好的时光。

  (三)

  今年的十一月陪母亲去泰国游游。在泰国的索万那普机场等待回国的飞机。在上飞机前,我必须去机场的服务窗口,领取之前在当地免税店购买的化妆品。因为我们候机的位置与我要去取东西的位置相隔甚远。等我办完手续折回候机处时,我惊呆的发现母亲已不在那了。

  原来母亲手持登机牌。听到起飞预报后怕延误时间,一个人提着几大袋沉重的行礼直接去了登机口。我飞奔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没有运行的电梯中,看到母亲提着几大袋行礼艰难的举步前行,沉重的行礼把她瘦小的身体几乎全都淹没了。

  “妈,为什么不等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心疼的语气中带着指责。然后不由分说的抢着行礼往自己身上背。在她身上我又再一次看到她年轻时的凌厉和锋芒。或许,登机前提着那六袋沉重的行礼,把她的内力耗尽了。飞机刚起飞没有多久,她便倚着临窗的位置,没等空服送来热饭就沉沉的睡去了。

  夜里两点,机舱里很冷,我一度想从旅行箱里扯个厚衣服帮她盖上,可为了不惊扰到她的睡眠,我把自己身上穿的毛衣脱下来轻轻的披在她身上。过度的疲惫让我睡意全无,思绪无边的飘飞着。在几千米的高空,无聊的看着如同白雪棉絮般的云层,一重一重的与空气中的烟岚相互相撕扯。渐渐地,曼谷的海岸线,高矮不一的建筑群,便在揉来揉去的云朵里慢慢隐退了……

  (四)

  母亲不是美食家,也不擅长做美食。

  从小到大,我记忆中搜不出母亲做得特别好吃又特别怀念的美食。我甚至讨厌吃母亲做饭菜。母亲食味偏重,她有个怪癖。吃得特咸。经常一顿饭后,觉得舌头发苦,舌苔变厚。对此我有些憎怒:“妈,你没看电视么,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盐的成分就是氯化钠,食盐过量会引起各种疾病。比如高血脂、高血压等心脑血管疾病。”



作品集亲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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