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
2022-11-04 网友提供 作者:残照西风紧 点击:次
北方的寒冬,似乎早早的就到了。草已经枯黄,树叶也落得干干净净。僵硬的地面上积着洒落的水,在清晨时变成白净晶莹的冰块,又冷又硬。走路时不留心脚下,便会狠狠地摔上一跤。
寒风大了起来,我长久未修剪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乱蓬蓬的披在头上。出门时穿了厚重的毛衣,仍感到寒冷一寸寸侵蚀进骨头中。这漫长的冬天,才刚开始就已呼号着悲伤的气息。 奶奶走的时候是早晨,大约天还未亮。厚重的水气弥漫在冰冷的大地上,未踩上去就觉得刺骨的冰冷。她走得是否安详我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那时必然已永久的离我而去了。从此以后,只有在不甚清晰的记忆中才能找到她慈祥的身影。 远在数千公里的妈妈打电话来说时,我并不觉得奇怪。这个寒冷的冬天还未开始,就已注定它比以往更加令人心伤。可是,听到奶奶逝去的消息,我也不禁悲怆欲绝。一个人。 一个和自己如此亲近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也必然不会再回来。手握着电话,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悲伤是什么情绪,当眼泪滑过脸颊时就能体会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腹中也会升起呕吐的感觉。 她终究还是永久的逝去了。我问妈妈:“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说:“早上,或许是昨天夜里,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早晨去叫她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了!” 我说:“哦。”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电话中变成死一般的寂静。也许,悲伤的情绪渐渐从死亡中弥漫开来,一举占据了我的心绪。 “你要回来吗?”妈妈说,我听得出她很希望我回去,正像我奶奶逝去时想看望我一样——我已有一年未见着她们了。 我心中悲戚,但又无言以对。此时的我,正处在人生最为低落迷茫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我说:“不知道,我还得看看情况!”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钟,又传来妈妈柔软的声音:“你若是想回来,就回来吧!” 我说:“好的,我看看能不能向学校请个假!” 其实并不是能不能请到假的缘故,仅仅是我内心的畏惧,总觉得无颜面对父母,无颜再回到家中。妈妈像是犹豫不决,多少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口。末了她说:“实在不行,你就别回来了。学业要紧,落下课程就不好了!” 我说:“我知道。”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回去看看父母,想在奶奶入土前好好再看她一眼,却又觉得无颜回乡,自然也不敢回去。 奶奶的死,给予我的震撼非比寻常。死亡,很早以前在心中就有了模糊的印象。只是,这些印象仿佛被一层模糊的面纱遮掩住,根本就看不清。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人死如灯灭的寂寞,心中突兀伤感起来。 最先知道的死亡仅仅是一个名词,就觉得人死了,不过是去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心里并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父母兄长曾给我说过,爷爷在我出生前不久就死了,以至于我从未得见我的爷爷。他长什么样,是胖,是瘦,留没留胡子,喜欢笑还是总是板着脸,我一无所知。后来,又将别的老人与自己爷爷相比,只觉得自己的爷爷也是这样慈祥,也是这般疼爱自己的孙子。于是,那时候便不可遏制地觉得空虚起来。也许那并不是空虚,只是单纯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平,为何别人都能见到自己的爷爷,我却从未见过? 长大一些,八九岁的时候,亲近的大伯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也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幼小的我,必定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单纯从周围笼罩在大人小孩脸上的悲伤觉出一些恐惧,因此才留下那么鲜明的记忆。时间过去了十二年之久,曾经的一幕幕仍是那么深刻地自脑海中浮现出来。 大伯被抬回来的时候,天上乌云凝聚在屋顶,大地上吹沙走石。还很青翠的树叶被刮落下来,飘散在已然有二十厘米高的胡豆上,渐渐沉积到泥土里。夕阳还没有落下山头就被浓厚的云层逼迫得隐身不见。我才放学回来,便被父母带着到大伯家。寂静的村人,嚎哭的大娘,泪流满面的哥哥姐姐,围在一张由几块木板和两张高高的长条形凳子做成的床边。上面,躺着一个脸色铁青中带着铅灰色的中年人,那是大伯。 我哭了,仿佛哭得很伤心,但那时想必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样的情感。只是被大人们脸上的某种恐惧所感染,也随着嚎啕大哭的兄长姐姐们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声音都哭得嘶哑,我却在哭泣中睁着朦胧的泪眼,透过捂住脸的指缝去偷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大伯。我不懂死亡是什么,只是单纯觉得那个疼我爱我的大伯出了什么事,什么足以影响我很长时间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