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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的人生情书(2)

  在阿莫多瓦少有的男性视角电影《对她说》中,班尼特在床边偷窥练舞的女孩阿里西亚,红色的上衣、窗帘、沙发、内饰表明了他对心爱之人的渴望,女孩的每一次伸展、压腿、起立都牵引着他躁动的心。

  在电影《破碎的拥抱》中,电影导演布兰科在片场几幕中均以纯色衬衣登场,但衬衣的颜色随着他和女主角莱娜关系的转变而变化。在和莱娜发生过激烈的***后,他的衬衣定格成鲜艳的红色,如沐春风,急切地渴望与莱娜再次相见。

  回到《痛苦与荣耀》中,相同的电影导演的身份和性别让红色在主角萨尔瓦多身上也多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萨尔瓦多将年轻时的爱恋写成一出独角戏,取名为《瘾》,让老搭档克里斯波饰演自己。

  年轻的萨尔瓦多和同性恋人费德里科坠入爱河,在缠绵中毫无保留地释放对挚爱的情感。但爱人却沉沦于毒品,消瘦、虚弱、颓废。为了避开毒品的侵蚀,萨尔瓦多带着爱人四处旅行,从他们的生活总寻求创作的素材。那是他一生中最自由肆意的时光,他希望他们的旅途没有尽头。可他们最终还要回到马德里,那里却布满陷阱,费德里科还是摆脱不了魔鬼。

  “爱能翻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挚爱。”

  当阿尔伯特以萨尔瓦多的视角述说着情事时,他在红色的屏风前来回踱步,刺眼却饱含深情,仿佛那红色的情欲就是萨尔瓦多那时的一切。

  而右边的白色代表着电影的幕布,代表着理想。戒毒后的费德里科离他而去,他留在了马德里,回到白色屏风下,电影拯救了他。

  在萨尔瓦多的室内装饰中红色同样占据着大量的空间,暗示着他在陷入创作停滞期之前对电影的痴情和生活的热情。红色如同过去的荣耀在熠熠生辉,无声地嘲讽他病痛之下的颓唐。

  除了幕布和电影,白还是阿莫多瓦在电影中赋予家乡的颜色。白色的房屋、床单、地洞给萨尔瓦多的童年带来了纯洁和无瑕的基调。萨尔瓦多在这里先后经历了自己的性启蒙和艺术启蒙,也是在这里母亲开放的教育理念为萨尔瓦多的艺术思维塑性,这些经历在小萨尔瓦多的童年白纸上留下抹不去的一笔。而反叛的艺术家用代表天真无邪的洁白来装饰家乡,何尝不是一种和解。

  三、《痛苦与荣耀》的戏中戏

  非线性叙事和波普色彩一样,在阿莫多瓦导演的电影中并不少见。他身上的后现代主义风格让他热衷于打破传统线性叙事的时间感和空间感,酷爱用回忆或戏中戏的形式来进行回叙。上文提到的由阿莫多瓦导演的作品均采用了非线性叙事的解构。

  《不良教育》是阿莫多瓦剧本最饱享赞誉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伊格莱西奥带着用他们昔日经历改编的剧本找到了曾经的恋人,导演恩里克,希望他能导演这部电影并让自己担任主角。电影回溯了青年时的伊格莱西奥与恩里克重逢并发生了一夜情,随后青年伊格莱西奥带着剧本的雏形拜访了他和恩里克成长的教教会学校,并用这描述了他们童年懵懂的情愫以及神父恶行的剧本讹诈神父。

  但当现实中的神父本人站在恩里克面前,才揭晓了之前的回溯都是依照剧本拍摄的电影场景,在真实的故事中伊格莱西奥的弟弟与神父合谋杀害了伊格莱西奥,弟弟带着他的身份和剧本找到伊格莱西奥曾经的情人,利用恩里克的才华和对自己的迷恋成名。

  《不良教育》是阿莫多瓦叙事的典例。层层嵌套的戏中戏把线性的时序打乱重组,一步步揭开迷雾。把戏中戏包装成回忆来讲述影片的重要情节,现实与虚构的不断交替更让人对这段往事深信不疑,给观众带来误导性。同时,利用不同目击者对同一事件的明显不同的观点和解释达成的罗生门效应使故事复杂化,进一步凸显戏剧性。

  《痛苦与荣耀》同样采用了戏中戏的回叙性叙事。

  萨尔瓦多的童年故事以碎片化的回忆贯穿全片,每当他陷入孤独的思考或是被现实中的人触动思绪,童年往事便会以敞亮的姿态如走马灯般浮现。他在教会学校担任唱诗班领唱的艺术启蒙、在阳光倾撒下的地洞里的性启蒙、在白塔的台阶上母亲睿智的教诲......这些刻骨铭心的时刻被嵌进叙事的框架。而童年与现实的平滑切换让人跟随萨尔瓦多的视角沉醉于他的人生,无心去探究画面的真实性。

  直到影片的最后一幕,银幕再次呈现那对为了辗转而在车站长椅上留宿的母子——与电影的开头相呼应——随后镜头缓缓拉远,手持录音设备的女子进入画面,摄像机背后的萨尔瓦多本人说出“停机”,观众才恍然大悟,本片所谓的童年时间线是萨尔瓦多将摄像机对准故乡和孩提时光所拍摄的影像,一段欺骗性的戏中戏。



作品集痛苦与荣耀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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