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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

  我有两个父亲——生父和养父。生父给了我身,养父暖了我心。

  从前的我,总是不愿意向人提起自己的身世,总觉得我有一个继父是件很丢脸的事,总觉得难以启齿。年纪大了,不再追求那些表面虚假的东西。也明白了人生在世,只要站得正,立得直,为人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丢人。再说谁没有一些痛苦的过去和辛酸的经历。人的命,天注定,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去选择。

父爱如山

  生父在我不满两岁时,就去世了。听妈妈说,那时还没分田到户,在他去世后的那年秋天才分田到户。生父去世的那天早晨还在出工干活,回来吃早饭休息时,他坐在椅子上打了几声呵欠,头一偏就不省人事了。之前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没有丝毫征兆,一切突然得让人接受不了。

  听妈妈说,生父对我这个幺女疼爱有加,常常对姐姐们说:“幺女是我的宝,你们可要好生照看好。”我那时还小,还没有记忆,所以对生父没啥印象,也没有多少感情。但我的身体里真实地流淌着他的血液,我仍然感激他赐给了我生命。只可惜我和他只有不到两年的父女缘分。常在想,如若生父没有英年早逝,那么我们姐妹几人的人生也许就会完全不同。

  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坚强地活下去。妈妈一人带着我们几个子女,日子过得实在艰辛。在我十三岁那年,妈妈经人介绍认识了同省外市的养父,那时几个姐姐已经嫁人,只剩我和弟弟还未成年。弟弟当时寄放在小叔家抚养,直到我初中毕业,妈妈才把他接到身边来。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养父四处奔走,为我联系学校,使我能够重新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相处时间久了,父女之间渐渐有了感情。由于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我在学校寄宿,每星期回家一次。

  有时妈妈对我说,你叔(我一直管养父叫叔)说,一个星期没看到你,他还挺想你。每次他去河里捕的鱼,都会叫妈妈用盐腌着,放在橱柜里,等我星期天回家了,才让妈妈煮来吃。

  养父没有责骂过我,即使犯了错,他也是和颜悦色地教导我。有一年春节,我去一个亲戚家玩了两天,回家时,一身衣服被我穿得像擦过灰尘的脏抹布。养父见了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这么大个姑娘了,还不爱干净,把衣服穿这么脏,赶快换下来,我给你洗洗。”我把脏衣服换下来递给他,他很快就把衣服洗干净了。

  还有一次,我看电视看得正入迷。妈妈叫我吃饭,叫了几次都没反应。吃饭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你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看电视,就没想着多看一会儿书或者帮大人做做家务。”我听后就觉得很委屈,学习我一直都很用功,家务我也在做,不就是看一会儿电视吗,还教训我。任性的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饭也不吃了,跑到厨房后墙站着,面壁思过。

  过了好大一会儿,妈妈她们没看见我,知道我生气了,就喊我,我也不应声,当时天黑,他们看不见我,我就故意躲着不出来。把妈妈急坏了,他们一边找,一边喊,后来我听到妈妈的呼喊声充满了焦急和恐惧,我知道妈妈担心我了,就自己走了出来。

  事后,养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妞儿啊,你也该懂事了,你妈妈就说你几句,你就任性地躲起来,故意让你妈着急担心,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呀?”

  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这两件事,记得养父那充满理性的教导。

  养父是个能干人,干农活是个好把手,家务也难不倒他,厨艺也很棒,他做的菜比妈妈做的还好吃。每年春节待客时,都是他主厨,我和妈妈打下手。妈妈不爱吃面食,所以她也不爱做,诸如包饺子、蒸馒头、炸油条这类餐点,都是养父亲自做,我也跟着学了几招。

  养父还是个能工巧匠,他会用竹条编竹筐和竹篮,竹筐和竹篮是农村必不可少的工具,摘菜和收庄稼都需要它们。不会编竹筐的人家要用时,只好去集市上买,我们家从来没买过,空闲的时候,养父还会帮邻居免费编一些。

  养父还会做木工活,他会把一根根木头变成一把把座椅,而且还是靠背的。自己手工做的木椅,厚重结实,用很多年都不会坏。养父还给我做过一张木床,那是我第一次打工回家后,就看到我的房间里放着一张新床。

  床头和床尾还用弹簧绷着红绸布,咋一看,就像家俬店卖的席梦思床一样漂亮。听妈妈说。养父在做床时,有人问他:“这么漂亮的床,你给谁做的?”养父回答:“给我女儿做的,女孩子大了,爱美,给她做一张新床。”

  养父虽然能干,但却命运多舛,那么多年一直单身。两位伯父都成了家,儿女成群,只剩他孤身一人。只因他到了适婚年龄,正赶上四人帮迫害知识分子,批斗地主,凡是祖宗十八代和地主沾上边的,都要受到牵连。养父的祖辈是个佃农,所以他的成分就不好,在那个敏感的年代,成分不好的人是娶不到媳妇的。

  父爱如天,厚重深远;父爱如海,宽广无边;父爱如山,坚毅伟岸。父爱,没有过多的语言,他只是用行动来把爱展现。养父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我只是记得,为了供我读书,他和妈妈总是披星戴月地在田间地头忙碌。

  后来,我初中毕业后,弟弟也回到了我们家,养父的肩上又多了一份责任。等我们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又为我们的婚事操劳,直到我们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他才安心。

  恍然之间,养父已经陪我走过了二十一载春秋,他的青丝里已经有了缕缕白发。他把这一生都无私地奉献给了我们,这份父女情已经深深地融进了我的生命。记得小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一位邻居对他说:“你这么拼命地干活,孩子长大了,不知道会不会记得你的好。”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人心都是肉长的,相信他们会记得我的好。”我当时听到这话,心里好感动。

  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姐弟几个一直都是视如己出。直到现在,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看到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有邻居羡慕地对养父说:“看你现在挺幸福的,儿孙满堂。”养父又嘿嘿一笑说:“承蒙儿女们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今生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是我的福分。”养父就是这样一个谦虚仁慈的人。

  常在想,是不是生父把他的魂附在了养父身上,要不然为何养父要对我们这么好。小时候,姐姐常在信中教育我:“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养父对你那么好,你将来一定要报答他。可如今,我所能给的回报,却是那么少。每次逢年过节或他们生日时,给他们钱,他们总是推辞不要,说他们还能养活自己,等到动不了的那一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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