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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的重大秘密(3)



    “我有点了解您了,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检察官柔和而且甚至有些同情地慢吞吞说,“但是据我看来,请您恕我直言,这一切只是神经……由于您过度紧张的神经造成的,就是这么回事。譬如说,为了排除压在您心上的这许多痛苦,为什么您几乎整整一个月一直不去把这一千五百卢布交还原来托您办事的小姐?既然您当时的情形是象您所描写的那么可怕,为什么不在对她说明一切以后试一试自然而然会想到的一个谋划?也就是说,为什么不在对她坦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后,试着向她借一笔您所需要的款子?她既然是那样宽宏大量,看见您苦恼的心情,自然不会拒绝您的,何况可以写下正式笔据,或者就以您对商人萨姆索诺夫和霍赫拉柯娃太太所提出的抵押作为保证。您不是现在也还认为这抵押品是有价值的么?”

    米卡忽然脸红了:

    “难道您竟把我当作这样卑鄙的人么?您说这话不会是正经的吧!……”他愤愤地说,直望着检察官的眼睛,似乎不相信是从他口里听到的。

    “我敢对您保证,这是正经的话。……为什么您觉得不是正经的?”检察官也惊讶了。

    “啊,那才是卑鄙呢!诸位,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简直在折磨我!既然如此,我就索性对你们全讲出来,我现在把我恶魔般的劣根性全坦白告诉你们,这是为了使你们也感到惭愧,你们自己也会感到吃惊,人类情感欲望所产生的谋划会达到多么卑鄙的程度。对你们说吧,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谋划,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个谋划,检察官!是的,诸位,在这可恶的一个月里我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几乎下决心要到卡嘉那里去,瞧我竟卑鄙到什么样的地步!但是到她那里去,对她宣布我的变心,而为了这种变心,为了履行这种变心,为了需要钱来实现我的变心,竟向她,向卡嘉求借(求借,听到么,向她求借!),而钱到手后又立刻从她那里出来,和另一个女人逃走,和她的情敌,和那个仇恨她、侮辱她的女人逃走,——算了吧,您简直发疯了,检察官!”

    “不管发疯没发疯,我刚才的话的确是随口说出,没有考虑到……关于女人吃醋的一层,……假使果真象您所说的那样,会发生这种吃醋的事的话,……当然,这也许是有一点的。”检察官失笑了。

    “那样做真是太恶劣了,”米卡狠狠地举起拳头敲了下桌子,“那简直仿佛有点发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你们知道么,她会给我钱的,会给的,一定会给的,为了向我复仇而给,为了体会复仇的滋味,为了鄙视我而给,因为她也是个有着魔鬼般的心灵的、怒气极大的女人!可是我会收下钱,唉,会收下,会收下的,而那样一来我一辈子……唉,天呀!对不起,诸位,我所以叫起来,是因为在不久以前,就在前天,我夜里忙着对付猎狗的时候,然后是昨天,是的,昨天,整整一天都在想这个念头,我记得的,甚至在发生这件事情以前还想到的。……”

    “在发生什么事情以前?”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好奇地追问,但是米卡并没有听见。

    “我对你们作了可怕的供认,”他阴郁地说,“你们应该加以重视,诸位。不但重视,不光是重视,还应该加以珍视,如果你们把它当作耳边风,那你们就是根本不尊重我,诸位,我应该对你们这样说,而我就会因为对你们这样的人供认而羞惭得要死!我要自杀!是的,我看出来,我已经看出来你们不相信我!怎么,这话你们也要记录下来么?”他害怕得喊了出来。

    “您刚才所说的,”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惊讶地瞧着他说,“就是您直到最后的一小时,还想到维尔霍夫采娃小姐那里借这笔钱,……您应该相信,这对我们来说是极重要的供词,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我是说对整个这件事情,……特别对于您,特别对于您是很重要的。”

    “可怜可怜我吧,诸位,”米卡紧合著双手说,“至少这些话就别记录了吧,你们不害臊么!我在你们面前可以说把心都撕成两爿了,而你们竟乘机用手指乱戳起这撕裂的心的伤疤来了,……天呀!”

    他绝望地用手捂住了脸。

    “您不必这样着急,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检察官说,“现在记录下来的东西您以后听人家念一下,要有不同意的地方,我们可以照您的话加以更改,现在我要第三次对您重复提出一个问题:难道真没有人,的的确确没有人听您说起过缝在护身香囊里这笔钱的事么?我对您说,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没有人,没有人,我以前已经说过了,要不然,您就是一点也没有了解我的话!你们让我安静一下吧。”

    “好吧,这事情是应该说明白的,再说时间还有的是。现在请您想一想:我们也许有好几十个凭据,证明您自己传播,甚至到处大呼小叫,说您花去了三千,是三千,不是一千五。而现在,在拿出昨天的钱的时候,您也告诉许多人说您又带来了三千。……”

    “不止几十个,是有几百个凭据在你们的手里,二百个凭据,有二百个人听见,一千个人听见!”米卡嚷着说。

    “您瞧,大家都证明是这样的。那么这个大家的话终归有点意义吧。”

    “一点意义也没有,是我瞎说,大家跟在我后面瞎说。”

    “可您为什么要这样‘瞎说’呢?您怎么解释这一点呢?”

    “鬼知道。也许出于夸口,……就为了……表示花了这许多钱。也许是为了忘却缝钱的事情,……是的,就是为了这个。……见鬼,……这问题您问了我多少次呀?就这样,撒了谎。自然喽,既然撒了谎,就不愿意再去改正。人有时候撒谎,一定是为了什么原因么?”

    “人为什么撒谎,这是很难判断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检察官加重语气地说。“不过请您告诉我,您所说的那个挂在您脖子上的护身香囊到底大不大?”

    “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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