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满天飞(序、1、2)
序
如果沧海枯了,只剩一滴泪,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蓦然回首前尘,斩不断的牵牵绊绊,你和我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
十年了,很少有人还记得这首歌,也很少有人还能记起伴随这首歌发生过的事。而这首歌于我,却是一生永不能忘的旋律。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就那么心醉神驰!一次一次,我总以为这首歌是写给自己的,带着虔诚,带着梦想每每沉溺不已.....终于,它成了我和梦寒之间永恒不渝的见证。
十年了,我的CD里,只放这首歌;我的首饰盒中 ,只有两串一模一样的佛珠。十年的岁月足以尘封太多太多的往事,却无法将我的记忆与现实真正隔离。
独倚窗前,遥望薄雾迷蒙的楼台,遥望碌碌奔忙的红尘,梦与现实交错的瞬间,梦寒又走到其中......
一
那年初夏,晋祠公园。表姐翠雯刚离了婚,心情很不好。我便拉她出来散心。园中到处柳绿桃红,加上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人感觉仿佛置身古代的巨府豪门。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正该多少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暗会幽期!
“表姐,快说!你最想看到什么?我最想看到李世民手书的唐碑,你呢?”我在竭力使表姐开心。
“我只想虔诚地给水母娘娘上一炷香。”翠雯语气淡淡地说。我知道,那是感情历经沧海桑田后的一种平静。
表姐夫自从离职下海后,钱是越赚越多,而他与表姐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远。他移情别恋了。最终提出要以一把钞票,一幢楼房来换取离婚协议书。表姐成全了他,只是没有搬进那幢楼房,也没有动用存在他名下的那些钱。我感觉得出,表姐还在爱他。
“表姐,我们上香吧?”我碰了碰沉默不语的翠雯。 翠雯恭恭敬敬地燃起三炷香,插在神台上的香炉里,默祷许久。
我也学表姐虔诚地拜了一拜。“佛佑女儿心”我许了个愿。为了表姐,也为自己那些朦朦胧胧的梦。
从水母祠出来,又各处浏览了一下,很随意的跨进一间厢房。“欢迎两位小姐光临!”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关先生深鞠一躬,彬彬有礼地说。原来是个文物斋。各种书卷画轴,仿制文物,还有一些从民间搜集来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真没想到,这儿还卖古物清玩!我拉着表姐挤进人堆。
一串玛瑙佛珠吸引了我的目光。一颗颗光滑圆润的珠子足有鸽卵大小,闪着琥珀色的光泽。那琥珀中的丝丝殷红,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冰凉凉的,好舒服。捏在手指上数了数,共十八个,跟我的年龄刚好相同。中间还有一颗玉石大珠,两面刻着观音。我试着戴在腕上,大小很适合。看看价码:180元,我还承受得起。打开随身坤包,掏出钱夹。一数,才150元!我急得一跺脚,糟了,这点钱根本不够买这串佛珠,况且我们还得吃饭坐车。这可怎么办?“表姐,你身上带钱了吗?”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问。
表姐打开自己的包看了看,遗憾地摇了摇头。唉,以她现在这种心情,哪还记得出门带钱!都怪我,才发的工资,为什么不多带点钱?真是!谁料想会跑这儿来买东西!我叹口气,将佛珠放回原处,又很随意地将各种展出的物品看了看。情有独钟,我又不自觉地停在那串佛珠前。我再次放在手中握了握,又不死心地将小包再次打开拉开包上所有的拉链,渴望从哪个角落找出几十块钱来。谁知包里空空如也,连一块钱也没找出。我平时记性差,到处放钱的毛病,怎么今天一下就改了?真是倒霉!要是能借到几十块钱该有多好?我看看周围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旅游区,谁天天上这来?借了钱你怎么还?谁信得过你!我胡乱拉住包,悻悻地和表姐往门外走去。
“小姐不喜欢佛珠吗?”刚才那位公关先生又彬彬有礼地微鞠一躬,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我慌乱地抬眼看了他一下,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他很真诚很热情地微笑着。显然,他没看见我翻钱包时的窘相。真是,买不到佛珠就够遗憾了,这一句话听了更让人心里痒痒。我装作没听见,快步跨出门去。
刚走了十几步,听见有人喊:“两位小姐,等一下......”
是叫我们吗?我回过头去。刚才那位公关先生正向我们跑来,手里拿着我的钱夹。
糟了,什么时候把钱夹翻丢了还不知道!
那位公关先生追上来,有点喘,依旧彬彬有礼:“小姐,是您的吗?您两位一走,我无意间一低头,看见门口掉着一个钱夹......”
我伸手接过,“谢谢您!”他面容微黑,头发稍稍有点卷曲,一双星眸闪闪发亮。
“小姐,您喜欢佛珠吗?我......”
没等他把话说出来,我马上陪着笑,重复了一声“谢谢”,立刻逃开了。我实在禁不起这位高素质的公关先生再向我兜售他的佛珠了。从那以后,那位公关先生“小姐,不喜欢佛珠吗”的话,让我一想起来就觉得遗憾,那串佛珠梦,一直让我做了好几年。
二
今天是我和君如结婚的日子。我的女伴们一大早就来我家了。有的陪我去影楼化妆做头发,有的帮我整理晚礼服婚纱。看着别人忙忙碌碌,听着大家祝福的话语,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所有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似乎大家都很高兴。结婚就该是这个样子吗?结婚的这一天,应该是新人一生最幸福的一天。奇怪,我心里只是紧张,根本找不到幸福的感觉。我望了望镜子中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还算美丽。其实,我该知足了。未来的丈夫经济条件不错,而且人也长得英俊潇洒。虽说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现在下岗失业的人愈来愈多,像我这样不愁衣食,不需要工作的女人,在别人眼中已经够幸运了。那些生死相许,忠贞不渝的爱情也许只是故事。故事,编出来的而已。就算世上真有千年一回的那种感情,古往今来能碰上的又有几人?婚姻就是把一男一女放在一个屋顶下,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没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想完,一阵鞭炮声已响彻家门口。君如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地来到屋里。手忙脚乱中在众人的簇拥下,君如抱起我。我躺在他的怀抱里,由他将我抱上车向饭店驶去。
君如很喜欢热闹场面,一下车他就钻在朋友堆里聊个不停。我一个人站在饭店门口,将脸上堆满笑容,迎候着认识的不认识的客人。
一个西装笔挺,领带极端正的年轻人,远远笑着走了过来。他朝我招招手,推开店门。他的脸庞略显黑了点,头发微卷,一双星眸奕奕有神。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
“新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他笑着握了下我的手。
那群朋友一拥而上“喂,你是说君如的新娘?还是说世上所有的新娘。”
“所有的新娘都应该是最美的。当然,也包括君如的新娘。”
“我的新娘还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君如补充说。
“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吗?”我心里自问。至少,我应该是最幸福的。
“新郎也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君如,祝贺你!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那人拍了拍君如的肩膀说。
“得,老兄,别酸溜溜的了。新娘再漂亮也是人家的了,还是赶快找自己的新娘吧。哥儿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嗐!他连君如的喜酒还顾不上喝呢!都快开席了他才赶来。”
“对不起,公司有点事,我来晚了。”那人一脸歉意。
“没什么,谁跟谁呀!”君如不介意地一笑。而后认真说:“其实,你是该成个家了。都二十八了,干事业也不能不要家呀!”趁着他们聊天,我竭力地搜索自己的回忆......“小姐,不喜欢佛珠吗?”我又连带想起那串晶莹剔透的玛瑙佛珠。奇怪,都好几年了,我居然忘不了一个陌生人说过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忘不了那串佛珠吧!
“楚仪,发什么怔呢?”君如用手肘碰了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柏园装饰工程公司的老板柏梦寒,哥们中最有钱的一个。梦寒,这是楚仪。”
公司?老板?不是公关先生?也许我记错了。都好几年了,怎么会记住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是,他一定在哪儿见过!“柏先生,我以前见过你吗?”我问。
“你有没有见过他,他怎么会知道?”君如不解地替柏梦寒回答。
柏梦寒刚要说什么,突然止住。他向我俩笑了笑,走进人群中。
次日下午,我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沙发里。红丝绒窗帘没有拉开,我喜欢屋里这中玫瑰色的朦胧,很富有情调。君如早饭后出去还没有回来。我们刚住进这所房子,一切还没有习惯。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唉!一个人呆在屋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门铃响了。一定是君如回来了!我迅速跑过去打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柏梦寒,不是君如。我真傻,君如回自己家还用按门铃吗?他有钥匙呀!想到这里,我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君如在吗?”柏梦寒奇怪地看看我,走到沙发前坐下问。
“我还以为是君如回来了,没想到是你。”
“ 这么朝思暮想?君如可真有福气!只是这新婚燕尔才一天,君如就忍心让你独守空房?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别开我的玩笑了,先喝点茶。我们昨天才住进来,家里东西我自己都找不见,别怪招呼不周.”我给他沏上一杯茶。
“ 这种色调挺浪漫的嘛!”柏梦寒环视四周。“瞧瞧!多少恩爱缠绵,尽在不言之中!还说我开你们的玩笑?”柏梦寒指着墙上的婚纱照不依不饶。
“那是摄影师的功劳。你要享受这种感觉,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快点结婚!”我也笑着回敬他一句。
“你以为我不想结婚啊?只怪世上的好女孩太少,终于发现了一个,却被君如捷足先登抢跑了,我奈之何如?”他摊开两手,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没想到柏梦寒这个人这么风趣!虽然是才认识,但与他交谈说笑,就好像老早就惯熟了的朋友。
“君如不在,你一个人在家除了想他,还做什么事情?”柏梦寒嘴角浮着笑意,望望我倦怠的面容。
“躺着睡觉,昨天的应酬太累了。”我打了个呵欠说。
“为什么所有的婚礼都是这样?把两个人一生最幸福的这一天都浪费在迎宾送客上?浪费在些热闹的场面,没用的礼节上?有什么幸福可言?如果我结婚,我一定把这一天设计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找一种能让我俩真正感到最幸福的方法。”
“跟我想得一模一样,可惜我已经错过了。”我钦羡地看看他,不无遗憾地说。只怪当初我害怕这样会惊世骇俗,才妥协了君如的计划。
“柏先生,您有事吗?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让君如回来?”我突然想起柏梦寒是来找君如的。
“不必了。只是你以后别称呼我柏先生,叫我梦寒就可以了。”柏梦寒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伸到我面前。“小姐,不喜欢佛珠吗?”
柏梦寒真是那位公关先生!我欣喜莫名。“都几年了,还不忘向我兜售那串佛珠?”我半开玩笑地说。
“不,我是送你的。我看出你是真的喜欢。”
“谢谢你。”我打开盒子,将佛珠戴在手上。其实,这只是一串普通的佛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别喜欢。“想想那次真有意思。那时我看上了这串佛珠,偏巧钱不够,急得乱翻包,结果把钱夹也翻丢了还不知道。你说了一句“小姐不喜欢佛珠吗”让我遗憾得要命。等你送来钱夹,又要向我兜售时,我狼狈得连谢谢都说不完,,就仓惶逃走了,佛珠却一直希望能得到。”“人,也许是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觉得是最好的。其实当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一看见你的钱夹,就猜出你的钱不够。我还你钱夹时,想说我可以借钱给你,可是你不等我说出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嗨,你怎么就没说出来呢!真没想到公关先生当年要说这句话。早走了一步,遗憾了三年!”我诙谐的口气把柏梦寒也逗笑了。
“哎,你是什么时候买下这串佛珠的?你知道我喜欢它,可是我们自从那年过后,直到昨天才见第二面,你总不至于连夜赶去晋祠买吧?”我忽生疑窦。柏梦寒笑笑说:“我告诉你真话,你可不能笑。”他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星眸幽光波闪,“其实,你没有买到佛珠走了以后,第二天我就将它买下了。我只希望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把它送给你。谁知人海茫茫,再次见到你时,已经是你和君如的婚礼上了。”梦寒有些感慨,不大自然地笑了笑。
这太意外了!“你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费力地一字一句说。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这样做。我甚至到现在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甚至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今天要把这串佛珠送来,还将它的一切原委如实告诉你。但是,请你一定收下,权当我这个朋友代君如将你的这个遗憾弥补上了,好吗?”他说得很真诚。
我点一点头:“其实,我昨天就该认出你,只是你怎么摇身一变搞起装潢?当了老板?”
“其实,早在你我见面的后半年,我就辞去公职下海了。我搞装潢是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基础,而我真正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
公关先生==装潢公司老板==画家,这三者都不沾边呀,柏梦寒真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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