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的牵挂

　　韶华易老，时间飞逝，眨眼间我已过了十八岁，以前对长大很憧憬的我，现在却对长大很是排斥，每天强调自己是个孩子。以前总盼着离家的那天早点到来，现在却时时刻刻想着回家。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那么，如果我每天说自己是个孩子，我的妈妈会不会永远健康平安，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总是喜欢和你吵架，小时候我的脾气犟得所有人都拿我没办法，你气急了就会打我两下，我不跑也不躲，站在那任你打，我想看看你打了我之后你是什么感受，会不会跟我一样痛。后来，上了初中以后，你再也没打过我，因为爸爸对你说不能打我也不能骂我，我的自尊心太强了。

　　爸爸从来没打过我，更不会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所以以前最喜欢老爸了，你很听老爸的话，爸爸让你别打我，那么不淡定的你不管多么生气都没打过我。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还总想着是不是因为爸爸宠着我让你吃醋了。别人都说爸爸对我有求必应，你也时常跟别人说：“只要是她想要的，只可惜天上的星星摘不到，不然她爸爸都会给她。”有时候听到这话我就会想你这是不是在讽刺我，就是因为吃醋。后来我知道了，爸爸宠着我你也是高兴的吧，你是在告诉别人爸爸有多喜欢我，而我是你生的。

　　小时候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打牌我就能坐在旁边看一下午，后来到了要上学的年龄，我每天早上都会抓着门不肯去学校，带着哭腔说每天上学都要上好久，每天早上你都会说：“不久，你上完上午的课，中午就能回家了。”我就继续扒着门哼哼，说下午又要继续上。这是我们每天都会重复的对话，你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劝动我去上学。学前班和一二年级，每个学期开学那天，你交完学费后我都会哭，我不想让你走，不想呆在学校一整天，幸好那时学校就在家后面，每天中午都能回家，小时候真好，想哭就抱着你嚎啕大哭，这么多年来，每个学期开学还是会哭，不过不会再让你知道……

　　你第一次离开我是在我第一次掉牙的那天，前一晚你和爸爸吵架，然后要离家出走，我拽着你不肯要你走，又哭又闹的，然后你留下来了，还一如既往地帮我洗脸洗脚，晚上我手脚都搭在你身上，就怕你趁我睡着后走了。第二天早上我刷牙的时候，发现牙刷变了颜色，原来是门牙掉了。我还很新奇地跑去告诉你，你为我泡了碗面，然后告诉我我家的钱放在哪个柜子里，可能白天胆比较大吧，没有留住你，任你走了，之后几天我老是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别人说你是在外婆家，过几天就回来了，我就每天盼着……第二次离开我是在初二，某天晚上我趴在床上画画，画了月亮，星星，爱心，你走进我的房间，告诉我存折在哪，告诉我存折密码是多少。那一次，我没有挽留。在我印象中，这辈子我就在特别小的时候出于本能不让你走，后来不管你们怎么闹我都不会挽留。

　　年轻夫妻总是很多矛盾，你每次要走却又告诉我家里钱在哪里，怕你走了我不能好好活着是吗？小时候很多时间都是在别人家度过，经常会做你赶我走或你离开的梦，不是在梦里委屈地哭就是哭醒过来，现在你很少和爸爸吵架，我们一家人总是幸福开心地在一起，但还是会做那样的梦。初中那会，一个人放学回家的路上，有半小时骑自行车的时间，那半小时都用来幻想你怎样丢掉我或欺负我，我就是有能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气哭的本事，我胡思乱想的本事连我自己都佩服，很多烦恼根本不存在我却会把它当真……

　　初一转学，一个人孤零零地上下学，冬天的早晨外面很黑，总要依靠路灯去学校，某天早上我说我害怕，你就骑着自行车陪我走在黑暗里，细雨纷飞，你的身体又那么差，我对没穿雨衣的你说：“回去吧，我不怕了。”你说：“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你。”然后我一直往前走，没回一次头，心里默念着：“别怕，妈妈在后面看着。”后来，将近三年的时间，不管多黑的路我都没让你送过。

　　犹记得读小学的某晚，我生气一脚踹翻了椅子，你要我扶起来，我站在那不理你，以前不管在饭桌上摔筷子还是摔什么你都不会说什么，那天我当着很多外人的面又那样做，你生气了。我不肯扶，你就拿着扫帚吓唬我不扶椅子就要挨打，我沉默地站着不动，爸爸挡在我前面，让我回房间。我知道就算爸爸不挡你也不会打的，因为你的扫帚举了很久，就是迟迟不落下来。我跑到了顶楼，没开灯，一个人坐在黑黑的楼梯上，没人注意到我去哪了，我听到爸爸到处喊我的声音，你们都在找我，我却一言不发坐在楼道，后来我自己下楼，爸爸赶紧哄着我，然后怎么结尾的我已经记不起了，我忘了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初中毕业的暑假，我坐在饭桌上抱怨说初中三年我总是一个人，转了学就离开了所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回家，你说：“那以后不管你去哪，全家都陪着你去。”那时满身刺的我盯着你说：“你什么意思？讽刺我吗？”然后气愤离席，扔下了你们。那时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总是误解你和爸爸的意思，在家也不和你们说话，除了沉默就是生气。其实转学怪不了任何人，站在父母的角度上，把我转到最好的中学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你们并没有错，我却总觉得就是因为转学才会没了朋友，失去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快乐。

　　私立学校，你们的负担多重啊，我从来没享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私立学校收费很高，现在弟弟也在那，弟弟现在的学费一学期比我大学一年的都高，但是过去和现在根本不能比，现在让我和弟弟接受好的教育绰绰有余，在我初中的时候虽说也能负担，但绝没现在轻松。现在弟弟也在那，可他兄弟不还是一帮一帮的吗？他依然那么可爱，那么充满童真。所以我朋友少怎么能怪到你们身上呢？

　　高一某天放假，你来接我，我在寝室磨磨蹭蹭的，朋友对我说你在等我，我没放在心上，因为我把你和爸爸等我当成了习惯，后来她对我说，看到你站在校门口，盯着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就怕没看到我，那一幕触动了她。我听到了，内疚了好久，高中，我的高中真的不忍回首呢，总是让你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总是霸道乱想不听解释，肯定伤了你很多次……高三，爸爸霸气地决定全家陪读，弟弟也因为我暑假离开了他的朋友们，然后每天皱着眉头反抗，生气。为了我，你们真的牺牲了很多很多，一幅十字绣，你绣了一年，你说我高中毕业你就能绣好了，八骏奔腾，八匹马，你还真是浪漫呢。忘不了快要毕业的某天，我趴在桌上看着你手中针线翻飞，那时和煦的风吹在身上好舒服，我问你：“到了大学很少能回家怎么办？我不想长大了，也不想读大学了。”你说：“当然啊，你大了，不需要我们了，以后只会越走越远。”其实，我不想走远，也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