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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变老了(21)

  窗外的阳光,慵懒的照着大地,我把窗帘拉开,客厅瞬间明亮了许多。

  父亲背对着我坐着,反着手将后背的衣服拉到肩膀上,露出松弛、“斑点”肆虐的后背,脊椎完全淹没在略显肥胖的肉里。

  这就是父亲年轻时背过我的、厚实的背吗?

  我握着不求人一下一下的刮着父亲的背,就像是在梳理自己的头发,每刮一下,伴随着一声“呼”的粗糙的声音,父亲的背上立刻出现三道整齐的、清晰的红痕,仿佛皮肤下的血要冲破封印,喷薄而出。

  这支不求人,父亲用过许多次,握柄变得光滑,竹子的清香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汗味。

  “力道够吗?”我问。

  “还行,就这样。”

  渐渐的,有细长的黑泥从父亲的背上滚落,落在他的裤头上,或落在沙发上。不求人的爪子上,也积着一层污垢。

  我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不求人上的泥垢。父亲见我停下来了,问,“是不是太多泥了?”

  我说,“有点。”弄干净后,我继续刮着他早已发红的背。

  “没见过吧?”

  我轻松的说,“见过,我小时候给二叔还有深叔他们挠背,同样有很多的泥垢,我当时还是用手挠的,指甲里面全塞满了。”

  “你和我说过,你挠完,二叔还给你五毛钱。”

  “嗯。”

  我突然觉得羞愧,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给父亲挠背,反而因有钱赚的缘故给我叔叔挠背了。

  以前,父亲背痒的时候,有时会叫母亲帮忙,但大多数是他自己解决的。他站在门边,用背部抵着门框突出的棱边,然后来回挪动,我见过他脸上使劲的神情,我说我帮他挠,他说不用。

  他从来没让我帮他挠背,哪怕是以有报酬为前提。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我细心、耐心的帮父亲刮背,心里有点不安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我履行着迟到了二十几年的义务,偿还儿时父亲背过我的父爱。

  我难以想象,父亲在房间用不求人自己用给自己挠背时,会是怎样的笨拙,会是怎样的不协调。

  父亲的背忽然缩了一下,我意识到该减小力度了。

  直到父亲的背部一片通红,仿佛是油漆工拿着红颜料刷了一遍,他才说可以了。

  他边整理衣服边说,“整个人都轻松了。”又说,“人老了是这样的,自己挠背挠不到,一挠吧,又很多污垢出来。”

  我说,“我又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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