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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农村冬天的温度虽然没有城里温度低,但是一天到晚都感觉冷嗖嗖的,所以晚上六点吃完饭,洗漱完七点就早早上床。看书,听故事都只能坐在被窝里完成。她和孩子睡在她当年结婚时候的那张床上,虽然很久没回来,可是老家没有任何变化,在床背后的墙上还挂着她和孩子爸当年的幸福合照,挂在那里将冷清清的房间衬托出了一种别样的温情。

  刚回来的第二天,她指着河滩对岸的那棵枯木问儿子,“你觉得它能开花吗?”儿子放眼望去那棵枯木,已经衰败,毫无任何生机。儿子说“我看它已经没用了!”她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说到“它的树根深扎于土地,只要根不放弃,能继续吸收养分,还是有活过来的希望!下次我们再来看看吧!”儿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没想到一场肆虐的冠状病毒爆发,正在向全国蔓延,他们生活的城市武汉居然封城了,孩子爸作为医护人员匆匆赶回武汉去抗击疫情,他们娘俩和爷爷奶奶作为武汉回乡人员被隔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出门,就这样他们被困在了江西这个小村庄里。

  不知什么时候家里厨房的墙面显现出了几道道裂痕,下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墙面湿漉漉的,已经在一点点渗水,有的地方也开始在滴水了,难怪这几天生火感觉不那么容易烧旺,原来是柴火受潮了。因为厨房地势太低,雨水太大的时候水会外灌进来,很不安全,爷爷奶奶想找师傅上门来补补房子,虽然他们早就满了一个月的隔离期,可是仍然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活,大家对他们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迫于无奈他们在镇上买来了一些砖、水泥、沙子以及工具,准备自己将厨房重新修补下。每次搬砖、筛沙子、和水泥,孩子都会在下网课的时候主动来帮忙,每每她忧心武汉疫情时,儿子都会安静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感觉孩子与自己越来越默契,她在灶台炒菜,儿子就帮忙生柴火,她洗衣服,儿子就帮忙打井水,其实她们娘俩从来没有在农村长久生活过,但是都在努力地学会适应。

  随着江西疫情的稳定,她可以去镇上买生活物资了,她和孩子一起学习做各种面食,当孩子吃到了可以流油的肉包子和流糖的糖包子,喝到了满口香糯甜美的八宝粥的时候,竟说了句“好想念武汉的热干面呀!”他更想念武汉的爸爸,老师和同学们。

  前段时间,家里有个亲戚带着媳妇孩子来看望他们。中午她忙乎了半天,煎好了一盘双面焦黄的糍粑撒上雪白的白糖让儿子先端出去,因为天气冷,所以让他们先吃,儿子几次心急火燎地跑到厨房催促她快来吃,她说还有两个菜没做好,可是没一会竟听到亲戚的孩子"哇哇哇"的大哭声,她慌了神,在罩衣上擦了擦,跑出去一看,原来是亲戚那五岁的孩子已经吃了几块,准备吃最后一块糍粑,儿子在那里不依不饶地说那孩子,这让在坐的大人无不面红耳赤,她忙劝儿子,他是弟弟要让着他,儿子的眼泪也哗啦啦地流着,那个小孩也挂着眼泪,口里含着的那口糍粑也不知道是吞下去,还是吐出来,她看得更加尴尬,越来越生气,骂儿子不懂事,不谦让弟弟。

  儿子被妈妈一激更加来劲了,赌气地离开饭桌,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哭声不绝于耳,饭堂上被弄得鸡飞狗跳的,让两位老人坐在那里默不吱声,不知道劝哪边好,她脱下做饭的脏兮兮的罩衣就想往自己孩子身上猛抽过去,孩子越哭越厉害,哽咽地说到:“我就是想留一块给你吃……爸走的时候说要我照顾你……”听到这里,她怔住了,罩衣悬在了半空中,眼泪竟不自觉地滑落了下来……

  事后,她非常懊恼那天自己的举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心疼她,怎么会和那孩子吵架,平时他也是那么懂礼不会轻易生气,要不是有人触犯了他,他会那样吗?她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孩子如此怒目圆睁对待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那天孩子早早上床了,她坐在床尾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内心充满了愧疚、焦虑、无助甚至于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挣扎,竟不自觉呆坐了很久,当缩进被窝里的时候才发觉孩子居然给她加热好了热水袋,放在她睡的位置上,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她。

  不远处成片的油菜花开了,一团团的黄色在湛蓝的天空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美丽透亮,无不暗示着春天来了!他们都相信武汉的城门迟早会开的,因为武汉有这么多的逆行者在奋斗着,也在鼓舞着他们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压倒,因为困难就是一把双刃剑,唯有勇者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不远处的稻田里那清脆的青蛙声,真的是一种别致的田园生活啊!躺在床上她不自觉和孩子一起背诵起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诗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不知不觉竟然回来了两个月了,她感觉孩子成长了许多,越来越理解大人,每天都会带回他的新发现,鸡傍晚都会自己找回家,竹林里不仅有冬笋还有春笋,鸭子在水镇里吃虫子都会倒立……

  一天,儿子兴奋得跑回来和她说,那棵枯树开花了,它居然真的活过来了,是不是这就叫做枯木逢春?她笑笑说到,人生会遇到很多磨难,花草也是,但是只要坚持信念,就会活出不一样的精彩,妈妈也相信你,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春天!儿子听着点着头说,"武汉的病也快要好了,我们快要和爸爸见面了!"她紧锁了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新的生活向他们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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