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我今天为父亲诵经祈福的时候，打坐进入冥想，一下就让我的记忆拉回到了40多年前的童年时光。外公和外婆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那么的清晰。他们于95年同年夏秋两季相继去世。外婆是得了脑血栓在床上躺了8年有余，都是比她大10岁的外公在悉心照料。八年三千多个日月，对于他们老两个来说，是种何等的生活影像。那时候自己小，没想过很多。但在自己也步入中年岁月之后，我开始去时不时的追溯这些。因为我发现，半生走来的岁月，并不会因为他们长久的离去而中断所有的记忆!而是都熬成了自己人生的一部清晰记忆!它的存在，在我的这半生岁月里占了很高的比重!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为什么我的记忆影像当中，闪过的依然都是那几个清晰的镜头和桥段。

　　外公经常带我去一个同村的同辈寡妇家里偶尔做做。而我大多时候都陪同，进门都是那句，来了二哥，做，我给你倒水。他们也只是随便聊些家常，一起抽支烟喝杯茶!没有别的，现在想来，那个女人就是外公的一个“知己”。一个能偶尔去做做，随便聊两句的地方。而外婆对这个女人说起来有几分怨气，因为或许她们都是女人吧?!在我的记忆当中，外公外婆他们偶尔会吵架，但自从外婆生病后，都是外婆一个人吵，而外公只是不回应!或外婆吵厉害了，他就去外面走走!

　　记忆的另一个镜头是一天深夜，我被吵架声惊醒。只见外公拿着菜刀站在炕边，要砍外婆。吵得啥我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外婆说，你别吓着孩子。

　　记忆的另一个桥段是每每中晚饭时间，我无论在村里的哪个地方疯玩，到了饭点，都会听到外公在门前的桥上，喊我小名回家吃饭。有时玩累了也就接着回家了，有时还正在玩着，也就权当没听见，继续玩。外公总有办法会找到我，拖我回家。少不了一顿说教。但记忆中外公外婆从没凶过我，打骂过我。即使外公脾气一向很犟不怎么好，但记忆的长河里，他对我都是好的，话也是心平气和的。他对我说的最多的是他的一生，那些在外边闯荡江湖的事迹。现在想来，也有几段记忆是清晰的。

　　再想就是我们的春节，记忆中小时候的春节是热闹幸福的。是盼望的，盼新衣，盼拜年串门给的那些好吃的。盼春节家家热闹，迎来送往的那份喜庆。欢天喜地，喜气洋洋的。还有外公泡的茶和春节在炉子上烤得红薯和狗刚鱼。那春节前，饭屋里大锅里煮的肉，香香的美味!虽然那时候大多条件不好，但从小在外公外婆身边，他们并没有缺我什么吃穿。而且几乎我是同村同龄中吃的穿的最好的。从小外公外婆没有给我在心里埋下“贫穷”这个词。不知道吃不上饭或没钱这种担忧!所以在内心深处，我是富足的一个人。从小就有丰足的内心搭建，让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无论遇上多大的困难，我都不心慌。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很感恩外公外婆的养育之恩。每每想起，念起，就是流泪。或许这些泪来自对他们的无限想念和感恩!以及亏欠!自己没能做到去尽一份孝心回报他们的这份厚重的养育之恩。他们就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泪点应该在这，即使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为了让心里安然，为他们做了些事。但总觉得不够。泪目!!!

　　再想就是外婆生病之后了，我那时也上了高中，离家近少不了去。但年少无知，去也只是吃喝。而未曾帮过他们什么。只是记得，外婆说过一句话，说你姥爷对你比对我好!当时的我不明白，但当下的我再去体味这句话，想来有几分悲凉。

　　夫妻之道我也经历了20多年，也懂了几分这其中的缘由。外公外婆的婚姻我见证和共同陪伴了10几年，他们的相处之道，我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却真的对我的婚姻也有影响!人的一生每一段都是很重要的，尤其童年的成长环境。它会决定你一生的幸福选择和走向，不由人后天的反抗和拒绝。有些东西已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

　　对死的面对和认识，是他们同年离去的时候。当时说实话没有太多悲伤，只是有些难过。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外婆走后，外公还宽慰我，她走了是享福，病了这么多年活着也是受罪。可几个月后，外公的离去我当时有些懵。因为他走的那么平静，脑溢血，84岁高龄，生前从未生过病。记忆中，那天他躺在炕上，头朝西，脚朝东。安静的几乎没有呼吸，从医院拉回家，三天后就去世了!没有痛苦和疼痛，走的很安静，没给任何人添麻烦。也像他这个人一样，一辈子活的光明磊落，要强。对我或许有牵挂吧!只是我不懂，外公的离去让我知道，人在要走之前，提前是有感应的。

　　外公在临走之前的月余多，多次提及，要让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带走，说我已参加工作回来住的就少了。还要让我去银行开个卡，给我存上点钱，让我买辆摩托车骑着上班方便些。我只当他年龄大了，没当回事。再说跟着他这么多年，知道他一辈子过的很节俭。即使他是国家退休工人，工资也不低。对自己却很抠，很少添置衣物，鞋袜。他说穿新的不自在。而唯独对我大方，什么都供给的很足。我从小是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当公主养的。我很幸福!即使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我的内心是丰盛富足的!这比什么都重要!他二老为我打了一个很好的人生地基。足以抵挡以后岁月的任何风吹雨打!地动山摇!我的内心很强悍!

　　记忆的另一个影像是，父亲经常来外公家探望，带好多好吃的。外公对父亲似乎很满意。每次去他们翁婿都会分别分坐在八仙桌两旁(父亲做右边，外公左边)，聊些家常。说啥我没印象了，现在想来。父亲对外公始终是很尊敬的，外公对父亲也有一份赏识和看重。因为在当时的那方小村，父亲当时的地位和权势，给了外公一份很高的礼遇和尊重!但外公是个跑江湖见过世面的生意人，他也明白，人无百日红的道理!所以在外婆去世后，他被母亲接来小主的那段日子，曾跟母亲说过的一席话，对我触动很大!他说：“我们百年之后，虽然你没有兄弟姐妹，人的一生都很难说会遇到些什么，你也不用害怕，在老路家，你有江山(儿子)，也有饭店(女儿)”。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此生唯一的女儿临终前的嘱托。父爱如山!(泪目)

　　外公的内心里，一辈子都在跟自己较劲。没有一个儿子，跟外婆吵了一辈子。母亲的大半辈子都在用她的实际行动向自己父亲证明女儿也可以跟儿子一样好!也可以赡养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而我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中长大，也在内心底层继承了这个“魔咒”。也活成了，男女都一样!女人也不差的“女汉子”形象。拥有了一颗“强悍”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