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的短歌》:在某一瞬间,我逐渐能看见自己的人生(2)
2022-07-22 网友提供 作者:テツヤ 点击:次
高桥:这部电影充满了所谓"瞬间即是永恒"的感觉。在珍惜当下每一刻的同时,我也想过着被别人守护着的生活,就像铜锣烧的豆馅被面包皮包裹,或者是像植物那样被给予一半的水。 找寻出短歌所描绘的一生,如同要揭示出生活的原貌那样,郑重地将其拍下来。 本片是根据东直子桑的第一部短歌集《春原さんのリコーダー》中的标题诗《転居先不明の判を?つめつつ春原さんの吹くリコーダー》而改编,当你把短歌拍成电影时,你是如何去构建一个故事的? 杉田:关于"瞬间即是永恒",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无论你在哪里截取出故事,都是有一定的说服力。例如,即使你在咖啡馆里喝杯茶,或者只是到处走走,也是在那一刻表现出原本的自己。因此,我觉得即便没有一整天都关注某个人的生活,只要看看他们生活中的几秒钟便能得知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 高桥: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这几秒钟里。 杉田:对,就是这样的。电影与短歌相似,它们都不过是在漫长的生活中截取出几秒钟,并将它们连接起来。一直觉得时间是比短歌长的。因此,我试过沉浸到短歌中幻想过一段时间,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找到短歌里所拥有的那种生活。这是一个将我们看不见的时间与日常展露出来的过程。 高桥:这跟“创作”有点不同,更像是在“翻译”。 杉田:也许是因为我上年纪了,但我开始觉得我不需要去创造什么,它就已经"存在着"。即使不去拍也无所谓,但我们刚好也都生活在这日常之中,拍一下也无妨。负责摄影的饭冈幸子跟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说:"无论我把摄影机放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她对摄像机的放置的地方没有特别要求,只是为了尊重拍摄的那个场所,要为其选择摆放的最佳位置。 印象中,你的电影里捕捉光线和构图的方式都很有艺术性,所以我觉得你对于画面的选取是挺细腻的。 杉田:有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但我其实并没有怎么下功夫。如果你见过在片场的我,你可能就会感到失望(笑)。在拍摄前期,我们有场戏是拍沙知在她兼职的咖啡馆(キノコヤ)的二楼进行书法表演。那里的拍摄空间很小。那时候只是摄影的前期筹备,剧本还没写完,甚至还没想过这将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所以我们想"这一幕究竟是什么样",使片场充满着"这一幕到底怎么拍"的疑虑与未知的氛围。尽管在拍摄过程中,我清楚地知道眼前出现了一些看起来有趣的东西,但我好奇它是否有出现在镜头里。所以我就问饭冈桑,她就回答说“我刚确实捕捉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笑)。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拍摄就没问题了,我们也成功拍完了那场戏。 你是否觉得如果不做出太多决定,就能拍出更多有趣的东西? 杉田:我觉得如果做出某种决定,就会限制自己去拍摄的“步伐”。我不知道摄影机刚发明出来时那些人的感受会是怎样,但我觉得摄影机的诞生是出于"保留"我们眼前所有事物的渴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应该先有“想把这个拍下来”的愿望,然后再放置摄像机。但在很多人拍摄的时候往往是顺序颠倒,他们一般的做法是先放置摄像机,然后要求表演者在30厘米的范围内活动以来配合画面。对于这种情况,我会想,诶?等等,着好像有点不对吧。 高桥:这就意味着拍摄起来显得很不自然吧。 杉田:是的,如果你只让人在30厘米内活动,岂不是会把整个场景都毁掉了吗?我即便什么都不说,演员也会不自觉地为他们的角色选择适合的活动距离,由此也能看出那里所在的人与场所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而我恰恰想反映出这种关系。如果我把优先权交给摄影机,并把这种关系转移到摄影机上,原本形成的一切就会消失,演员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高桥:原来如此...这就好比一棵橘子树是吧? 杉田:嗯?(笑) 高桥:看来需要我解释一下(笑)。我家是用自然耕作法种植柑橘,如果你砍掉柑橘树的一个枝条,它就会失去平衡。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树木就生长得很好,它们可以自己获得光照,所以几乎不需要人类的干预。我相信,它们能自然地接受大自然的“馈赠”,并生长得很好,这种感觉就跟电影有相似之处。 杉田:我懂你意思,确实挺像的 高桥:因为我很重视一些自然存在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部作品比起是一部“电影”来说,更像是人生的延续。 拍摄那些生命中出现过的他者,就如同在注视着他们的生活。 当我以自己的方式去思考你们两个人的共同点时,就会想,可能是重视那些生活中的“留白的时刻”。而当我听了你的话后,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在你的作品中感受到留白,是因为你们都会注意要自然地去捕捉自然里一切事物,而且都在用一种细致入微的方式来观察日常生活。 高桥:确实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自己是很喜欢人的,所以我经常会去观察他们。今天也是如此,在我到达圣迹樱之丘车站时,我就盯着那些坐在车站周围长椅上的人们,以及拿着圣诞礼物的孩子们。即使你只“截取”了某个人生命的一小部分,你也能感受到这个人自己所经历过的生命厚度。总觉得,某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潜意识”里的姿态挺不错。在台下等待的姿态,以及发表会台上站立着的姿态真的很不错。 杉田:我懂你意思。我在拍摄《ひかりの歌》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说不定我可能也在跟踪一个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人,拍摄、并虚构他们的日常,假装成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观察他们的生活。我在与负责剪辑的大川景子桑的交流中才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在某项剪辑工作完成后,当我看到初剪成品时,总觉得差点什么,我就把类似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她。然后她就说,"噢,懂了懂了",并立刻去重剪了,后面剪出来的效果真的不错。也许一开始就没有把客人是主角的答案放在明面上,我可能是希望让谜题继续保持其原样,把所有的秘密都留给观众。 高桥:可能这就是为啥我会觉得自己在注视着什么。你让观众有充分的解读空间,有种导演和观众一起进入这个故事的感觉,好像我们共同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杉田:因为拍摄时也需要保持这种注视的状态,所以我不得不将自己代入故事里,不然就不知道究竟会拍成什么样子。在你跟我说过你很喜欢的那个指路场景里,有一个她们两个人刚到了目的地就能看到的建筑。通常情况下,拍纪念照的话都会以建筑为背景,但戏里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她把相机递给沙知,让沙知以道路为背景帮她拍照,所以沙知自然也转向正在拍摄的我们这边。那时候我就想,啊,原来沙知也在给我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