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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吉阿米(8)



    叛誓者怎么会认定我就是他们的首领?我怎么才能表明我不是?

    或者我真的就是?毕竟面前的事实不可回避:所有的叛誓者都按照古老的约定举起右手指向了我。而他们指向谁,谁就是首领。

    我无法证明我不是叛誓者的首领,但我可以做到不发出任何罪恶的指令,不让叛誓者炸毁布达拉宫,炸死所有进入布达拉宫的人。

    或者,神佛让叛誓者选择我做他们的首领,就是为了选择一个一定不会发出罪恶指令的人,保卫布达拉宫,保卫世界佛教的第七次集结?

    一千个叛誓者中只有一个首领,一旦他死掉——已经死掉,或者当场死掉,爆炸布达拉宫的指令就不可能发出,《地下预言》骇人听闻的爆炸预言和叛誓者的罪恶也就会自动消失。

    至于“七度母之门”的伏藏,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它应该属于梅萨,或者智美。

    香波王子眼光一一扫过梅萨、智美、碧秀,平静地说:“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吗?我就要死了,没有人再向叛誓者发出引爆炸药的指令了。”说着,把手伸向了智美,“给我,把你准备杀我的石器给我,现在用不着你动手了,我自己解决自己。”

    智美犹豫了片刻,递了过去。香波王子攥着那块绘有佛像的石器,看了看打磨锋利的青光闪闪的剖面,把像锥子的一头对准了自己。

    碧秀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梅萨说:“不要吓唬我,你假装了一路,现在又要假装自杀。”

    香波王子绝望地说:“你不会再看到我假装了,我会证明我自己。”说罢举起石器,朝着自己的咽喉扎了过去。

    一瞬间香波王子倒在了地上。但他是被人推倒的。他身上流着血,却不是从致命的咽喉流出来的,倒地的时候石器滑过脖子,扎破了他的耳朵。

    不是梅萨,梅萨下意识地要去推他,却被人抢先了。

    推倒他的人是从叛誓者中跳出来的,压住他,从他手里夺走了石器。

    香波王子爬起来,吼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是古茹邱泽喇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杀?”

    香波王子捏了一把自己的耳朵,看看满手掌的血说:“我为开启‘七度母之门’而来,不是为引爆炸药之门而来。”

    古茹邱泽说:“啊,炸药之门?谁说这是炸药之门?我修炼的可从来不是炸药之门。在我修炼‘七度母之门’第五门的最后关头,我获得的证悟就是你,就是这扇铺在地上的门和门里的‘心’形图案。还有,我的本尊仓央嘉措几次出现在我的观想里,告诉我,当掘藏大师出现的时候,你要带领忠于你的喇嘛守候在‘有寂圆满’的中心,要保卫它并在那里诵经。福音将在‘心’中诞生。”

    香波王子说:“可现在,‘心’就要爆炸了。”

    古茹邱泽说:“那不是爆炸,是神速的佛光对世界的照耀,心是悲光柔软之心,它会洗刷地球,让战争、欺诈、饥饿、病厄以及灵魂的污染和众生的贪、嗔、痴、慢、疑消失在无边广大的慈爱之中。”

    香波王子说:“毕竟是炸药,跟你说的没有关系。”

    古茹邱泽说:“不会没有关系。远古的印度有一个名叫多光的王国和一个名叫慧月的公主。慧月公主脱胎于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眼泪,在三世佛前立下誓言,要用纯洁的女儿之身修成正果,解脱众生有情的苦难。对那些在深山老林苦修的僧人,她说:‘我的愿望就是让你们成为观世音菩萨的后学。’她是阿底峡大师的本尊,是一切羯磨和灌顶之神,代表所有世间佛的法力和尊严。她的肤色象征智慧,手中的法器象征救拔之力。她法缘深厚,福力广大。当她引导弟子进入密法大道时,痛苦的有色界和美妙的虚空界会自然而来。在这片有色界和虚空界里,我们会看到七个女神的形貌。她们是欧洲度母,亚洲度母,非洲度母,北美洲度母,南美洲度母,大洋洲度母,南极洲度母。就跟她们的名字一样,她们共同领有地球,却又分管着不同的领域,她们共同的称呼就是‘七度母’。”

    香波王子说:“都跑到全世界去了,你想让我干什么?”

    古茹邱泽说:“在我修炼‘七度母之门’时,我听到了仓央嘉措的妙音——关于‘七度母之门’最后的证悟,不能依赖修炼,只能依赖香波王子的掘藏。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打开这些黄色油纸的包装,看看里面是什么。”

    香波王子说:“不,我的打开也许就是引爆。”

    古茹邱泽说:“是的,你是叛誓者的首领,当我们把右手指向你的时候,你已经别无选择地走进了仓央嘉措的期待。这是你的因缘,也叫宿命。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引发的不是爆炸,是照耀和洗刷。”

    香波王子望了一眼梅萨,仿佛说:也许我是叛誓者的首领,但决不是一个骗子。

    梅萨眼里一片晶莹:香波王子终于不必用生命去证明他自己了。

    这期间,警察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不敢对香波王子采取行动。发出引爆指令和引爆炸药只需一眨眼,快过任何行动。万一那些叛誓者被警方的行动激怒,或者把警方的行动当成引爆指令,就将无法制止。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引爆炸药。警察能做的,只是在炸药和叛誓者之间拉起防线,防止任何人靠近。

    碧秀来到门边,蹲下来看着色彩暗淡的大幅唐卡上排列成“心”形的一百零八管炸药,问两个消防队员:“有把握吗?”

    消防队员摇头说:“一点都没有。”

    两个消防队员都是排爆专家,经验丰富,但在今天这个场合——神圣诡秘的宗教气氛笼罩下的布达拉宫,谁也不敢轻言自己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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