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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身白云(10)



  雁红泣道:“我不配他……伯伯……我不配……”当然这话的意思是指自己如今已是不纯的女孩了,自然不配再去委身纪翎了。

  但是老人那知道事情的内幕,只当这是姑娘的自谦之语,不由宽心大放,微笑道:“好孩子!不要说这些话,我要你在我面前……亲口发誓,你非纪翎不嫁……我才死能瞑目……

  否则……”雁红不由抖成一片,若非老人是在垂死的霎那之前,她真会怪老人这样作太殁酷了,但是此时,她的悲伤,已丧失了一份正确的理智,她已哭成一片。

  野叟此时脸色愈发难看了,双目几乎都像要外流而出黄得怕人,嘴角阵阵的抽动着,他仍喘道:“孩子……伯伯不行了……你快叫伯伯高兴一下吧……”这自私的老人,他那裹知道,眼前姑娘内心的痛苦,他只知道这么做,算是为他那可爱的徒弟尽了大力,但是他又怎知道,却损害了对方的一生,由于雁红又连累到其它更无辜的一对少年英俊……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雁红眼见老人如此,即将要死的剎那,她再也没有勇气拒绝老人的条件了,不由一咬玉齿,那眼泪就像珍珠一样刷刷的淌下了,一面泣不成声的点头道:“伯伯!我发誓……”

  老人喘道:“快……快……”

  雁红泣誓道:“弟子李雁红……今生除去……纪大哥以外,若嫁他人,神鬼天地不容,天殊地灭!万节穿心!”,这誓的每一字,都像一根利箭,刺穿了她的心,誓言一出,她已倒哭在老人的床前了。

  默默中她泣道:“砚哥哥……亲爱的砚哥哥……你原谅我吧……这完全是命……”

  “砚哥……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的人已是你的了,我又怎会再去爱别人……只怪小妹命苦……”

  “砚哥哥……你放心……我虽在无可奈何之下,才盟此誓,但是砚哥哥……我是不会嫁给纪大哥的……今生我们虽不能结合,我仍会乞求着来世,让上天可怜可怜我们吧……”

  她在床前倒泣之时,老人触景心中一动,他才发现雁红的情形不对,但是他已没有力量再来扶起雁红,向她详细的追问这事的本末,他更想仔细的去判断这誓言的含意,聪明的雁红,她的誓言虽已毁灭了她自己的一生,但是那言中之意,却可允许她一生不嫁任何人,当然包括那纪翎在内。

  老人的聪明,平白的造成了一个可悲可泣的四人大悲剧,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否则以老人的德性,这种残忍之事,他虽爱徒心切,也不肖为之。

  这可怜的老人,只是得到了一份暂时的满足,他就这么微笑着,已经撒手西归了……

  雁红在地下哭了好半天,等到她已渐渐平静后,才想起垂死的伯伯,此时竟没有再听见他的喘声,不由一惊的站起,当她怔看着老人似死灰的脸盘时,他依然是嘴角微微的含着笑。

  雁红坐在他床边,叫了声:“伯伯……你好点没有?”老人没有说话,她又喊了一声,依然是没有半点回音,这才发现情形不对,用手一摸老人的脉,她尖叫了一声,竟自扑在老人身上,昏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窗外的风吹醒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满天的红霞渲染着远天,一色绯红,雁红看着窗外,那一汪柔情泪扑扑打打的又流下了!

  偶然听到身侧一阵悲鸣之声,偏头一看,却是那黑猩子,它像一座石像似的,呆跪在老人的身前,吻着老人的手,一滴滴的红泪,滑过它那毛茸茸的脸,地上已积了不少……它就用它一汪真情的血泪,来告别安慰和它相处了二十年的主人。

  雁红见状不由扑抱着这忠诚的异兽,泣道:“黑哥哥……你也不要伤心了……快想个办法,把伯伯给埋了吧!”

  黑猩子仍是如呆如痴的跪着,半天才站起身子,它用白巾把主人的脸盖上,雁红流泪道:“走……我们去砍一棵大树,给伯伯好好先作一个棺材埋起来再说!”黑猩子转身外走,雁红跟着出去,就在附近山峰上找了几棵古松,惟红用剑把树砍倒,分劈成宽有三尺,厚有四寸许的长板,用竹签为钉,以“巨灵金刚掌”力,把这竹钉一一按入木中,钉成一个颇为美实的大好桶棺,又用剑在外面修饰了一番。

  一直忙了整整三个时辰,天已大黑,才算作好了一个上好的棺材,一人一兽含着泪把这具大棺抬进了石室,雁红悲道:“明天早晨,再找个地方,把伯伯埋了吧……”黑猩子检视着室内各物,口中连连悲鸣。

  雁红伤心的道:“这些东西,都是伯伯心爱的,挑一些也放在伯伯身边埋了吧……”

  忽然那黑猩子,跑进墓室,由墙上取下一口古剑,递与雁红,雁红接过正欲放入棺内,那黑猩子接过,却送到雁红手中,口中呱呱直叫,似叫雁红收下,雁红苦笑了笑道:“黑哥哥……我有剑,伯伯这口剑虽然好,但是我不该要,这是伯伯一生喜爱之物,还是让它随伯伯一并入土好了,也许几百年几十年之后,会有有缘人得它的……”说着走过,还是小心的把这口剑,放在那口棺内,黑猩子触景不由又干号了两声。

  于是雁红又为老人换了一套整齐衣服,这才守在老人榻边,和黑猩子各坐一边,守着老人的尸首,脑中回忆着凄惨的念头。

  她想到人的一生,是多么无聊,自古以来,谁又能逃得这可怕的死亡?

  尽管是有再高的本事,就像眼前老人一样,他的结局又是如何呢?人啊……你们又何必斤斤为着一些虚名虚势,那么认真的去争执呢……结果还不都是一场空。

  此时天气又转阴了,窗多飘着牛毛细雨,刷刷之声,衬着室内一盏昏暗的残蜡,这调调儿太凄凉了,无数的蝙蝠由窗外闪扑而进,又翻舞而出,往事一一的在它那黑色的翅膀下展开了,她喃喃道:“是梦吧……是空虚……是寂寞……多遥远的惆怅啊!”于是这伤情的姑娘,不知觉间红泪浸到,凡上的残蜡,也被风吹得摇摇泄泄,一滴滴的蜡泪堆天桌上,像是故人的眼泪……

  漫长的寒夜,这一人一兽,面对面的对守着,一直到天亮,才又开始忙着把老人小心的装殓入棺,凡是老人喜爱之物,都一一的随他装入,忙到日出,才一切就绪,雁红对黑猩子道:“你先在这好好的招呼着伯伯……我去找地方去,找好了,再来和你一齐抬伯伯过去……”那黑猩子闻言点点头。

  雁红找了好多山峰,才找到了一处好地方,这地方地势高昂,有松梅环峙四周,飞瀑斜垂两边,前望云海一片苍茫,后是千仞陡壁,雁红就选中这块地方,抽出宝剑,运劲于臂,由臂而剑,振削着这青石面,就像切削豆腐一模一样,半个时辰后,已被她挖了一个长有一丈深有六尺的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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